篝火将黑瞎子村的空场映得通红,松木柴“噼啪”爆着火星,烤架上的熊肉滴下油脂,在火上腾起阵阵香气。猎户们搬出陶瓮里的自酿米酒,用粗瓷碗盛得满当,挨个儿敬到欧阳逸飞三人面前。张老五端着碗,酒液顺着碗沿洒在他斑白的胡子上:“恩公,这是俺们村用野山枣和糯米酿的酒,劲儿大,您尝尝!”
欧阳逸飞接过碗,指尖触到粗粝的陶壁,酒气带着酸甜的果香扑面而来。他浅抿一口,烈酒顺着喉咙下肚,暖意瞬间驱散了山风的凉意。苏璃好奇地戳了戳盘中的熊肉,肉质呈深褐色,肌理间还带着嚼劲,梅降雪则只是象征性地夹了几筷子野菜,目光不时扫过围坐的村民。
“我说恩公,”一个豁了牙的老猎户凑过来,吧嗒着嘴喝酒,“你们瞧俺们这破村子,人丁越来越少。俺小时候,村里还有百来号人呢,现在就剩三十多口,能搬走的都去了镇上。”
欧阳逸飞放下酒碗,问道:“方才听老丈说,是因为强匪?”
这话一出,热闹的席面顿时静了几分。张老五叹了口气,往火里添了根柴:“可不是嘛。这地界偏僻,官道绕着走,早年还能靠打猎换点盐巴,现在……”他指了指村外的方向,“离这儿八十五里有个饮马川,川里有个饮马寨,寨主叫‘笑面虎’刘三,手下百来号人。还有一百里外的黑风寨,跟他们是一伙的,穿一条裤子。”
“他们常来抢?”肖平皱眉,手不自觉地按上了刀柄。
“隔三差五就来一趟,”李大山村长灌了口酒,脸色沉郁,“抢粮食,抢牲口,遇上年轻女子……唉。上个月王寡妇家的闺女,就被他们掳走了,至今没消息。报官?官府说这儿是三不管地界,派兵来一趟,劫匪早跑回山里了。”
“这帮天杀的!”有年轻猎户猛地捶了下桌子,碗里的酒溅了出来,“去年冬天,俺爹为了护着粮囤,被他们打断了腿,到现在还下不了地!”
苏璃听得心惊,下意识地往梅降雪身边靠了靠。梅降雪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目光却看向欧阳逸飞,见他眼神沉冷,指尖在碗沿上缓缓摩挲,便知他动了怒气。欧阳逸飞素来嫉恶如仇,尤其见不得百姓受欺压。
“这些强盗如此猖狂,就没想着联合附近村落反抗?”欧阳逸飞声音低沉。
张老五苦笑:“咋没想着?可咱们都是拿猎枪打猎的,人家手里是刀枪剑戟,还有火把弓箭。上次邻村凑了几十个人想伏击他们,结果被打得落花流水,死了好几个人。从那以后,就没人敢出头了。”
席间一时沉默,只有篝火燃烧的声音和远处隐约的林涛声。欧阳逸飞端起酒碗,将剩下的米酒一饮而尽,烈酒入喉,却压不下心头的火。他正想再说些什么,突然——
“当!当!当——!”
急促而刺耳的铜锣声猛地从村口传来,敲得人心惊肉跳。那锣声又急又乱,带着说不出的恐慌,像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锣声!是村口的预警锣!”李大山“腾”地站起来,脸色瞬间煞白。
“强盗!是强盗来了!”不知哪个村民喊了一声,席上顿时炸开了锅。猎户们纷纷扔掉酒碗,抄起墙角的猎叉、弓箭,手忙脚乱地往身上披甲胄。女人们尖叫着抱起孩子往屋里跑,老人哆嗦着想去搬石头堵门。
“多少人?看清楚了吗?”张老五抓住一个跑来报信的少年,声音都在抖。
少年气喘吁吁,指着村外黑暗处:“看不……看不清!只看到火把,好多火把!顺着山道过来了!”
“快!快把牲口赶到地窖里!”李大山吼道,“老弱妇孺都躲进山洞!猎户跟俺来,守村口!”
混乱中,欧阳逸飞三人已站起身。肖平拔出长刀,刀刃在火光下闪着寒光:“逸飞,看来今晚有事干了。”
欧阳逸飞没说话,龙渊剑已悄然滑入掌心,剑柄上的龙纹在夜色中隐隐发烫。
“等等!”张老五拉住欧阳逸飞,“恩公,这伙强盗凶得很,你们……”
“老丈放心,”欧阳逸飞打断他,目光如炬,“方才帮你们除了黑风煞,今日这伙强盗,也一并料理了。”他话音刚落,身形已如离弦之箭般射向村口,肖平紧随其后,长刀在手中挽出一朵刀花。
村口的铜锣还在疯狂敲响,“当当”声刺破夜空。只见山道尽头,无数火把如流动的火蛇般蜿蜒而来,火光映照着一张张凶神恶煞的面孔,刀枪的反光在黑暗中闪烁。为首的壮汉骑在马上,满脸横肉,手里提着明晃晃的鬼头刀,正是饮马寨的二当家“赛李逵”。
“黑瞎子村的兔崽子们!快把粮食牲口交出来!不然爷爷们屠了你们的村!”赛李逵粗声吼着,手下的喽啰们也跟着起哄,骂声震天。
他们本以为这次又像往常一样,进村抢了就走,却没料到刚到村口,就看到两道身影立在路中央。火光下,欧阳逸飞一身青衫猎猎作响,手中长剑斜指地面,肖平则持刀而立,眼神冷冽如冰。
“嗯?”赛李逵勒住马,眯起眼打量着两人,“哪儿来的毛头小子?敢挡你爷爷的路?”
欧阳逸飞没理会他的叫骂,目光扫过喽啰们手中的兵器,又看向他们腰间挂着的风干人耳——那是黑风寨的标志。他心中杀意更盛,声音冷得像冰:“滚。”
“哈哈哈!”赛李逵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小子,你知道爷爷是谁吗?爷爷是饮马寨的二当家!识相的赶紧滚开,不然爷爷把你俩的皮扒下来做鼓!”
话音未落,他身边的一个喽啰已按捺不住,挥舞着钢叉冲了上来:“老大,跟他们废话什么!宰了!”
欧阳逸飞动了。他甚至没看清对方的动作,只觉得眼前银光一闪,龙渊剑已划出一道弧线。“噗嗤”声中,钢叉尚未近身,那喽啰的手腕已被齐齐斩断,惨叫声中,断手连着钢叉掉在地上。紧接着,欧阳逸飞手腕翻转,剑尖如灵蛇般探出,直取对方咽喉——
“啊——!”
惨叫戛然而止。那喽啰瞪大了眼睛,倒在血泊中,至死都没看清剑是怎么出的。
这一下快如闪电,饮马寨的众人顿时愣住了。赛李逵脸色一变,知道遇上了硬茬,猛地举起鬼头刀:“点子扎手!弟兄们,一起上!宰了他们!”
“杀啊——!”
数十个喽啰挥舞着兵器,如潮水般涌向欧阳逸飞和肖平。肖平低喝一声,长刀横斩,刀风凌厉,瞬间将前排两人的兵器磕飞,紧接着进步踏肩,刀背砸在一人胸口,那人惨叫着倒飞出去,撞翻了后面几个喽啰。
而欧阳逸飞则如入无人之境,龙渊剑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时而如狂风骤雨,剑影重重,时而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剑光过处,血花飞溅,喽啰们的兵器纷纷被斩断,惨叫声此起彼伏。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速战速决,不能让这些强盗踏入村子半步!
黑瞎子村的猎户们躲在石墙后,看着村口惨烈的厮杀,一个个目瞪口呆。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凌厉的身手,仿佛不是凡人在打斗,而是神兵天降。张老五握着猎叉的手在发抖,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激动。
赛李逵眼看手下死伤惨重,心中大骇,知道自己不是对手,虚晃一刀,拨转马头就想跑:“风紧!扯呼!”
“想走?”欧阳逸飞眼神一冷,身形猛地跃起,龙渊剑脱手而出,如一道银色流星,直追赛李逵后心!
“噗——!”
长剑穿透了赛李逵的后背,剑尖从胸口透出。他身体一僵,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胸前的血迹,然后“咚”地一声从马上栽落,气绝身亡。
剩下的喽啰见头领已死,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恋战,纷纷扔掉兵器,四散奔逃。欧阳逸飞召回龙渊剑,本想追上去,却被肖平拦住:“逸飞,穷寇莫追,先看看村里有没有事。”
欧阳逸飞这才收势,看向村口。火光下,地上躺满了喽啰的尸体,活着的早已逃得没了踪影。黑瞎子村的村民们这才敢从藏身之处出来,看着眼前的景象,一时鸦雀无声。
李大山颤抖着走到欧阳逸飞面前,“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恩公!大恩不言谢!您……您救了俺们全村啊!”
张老五和其他猎户也纷纷跪下,声音里带着哭腔:“恩公!您是俺们的再生父母啊!”
欧阳逸飞连忙扶起李大山:“村长请起,举手之劳而已。”他看着村民们感激的眼神,又看了看地上的尸体,眉头却皱得更紧了——饮马寨这次来的人不多,不像是大规模劫掠,倒像是……试探?
而且,方才打斗时,他隐约感觉到山林深处有另一股气息,阴冷而诡秘,似乎在暗中观察着这里的一切。难道这饮马川,除了饮马寨和黑风寨,还有其他势力?
夜风吹过,带着浓重的血腥气。欧阳逸飞抬头望向漆黑的山林,心中隐隐有种预感,今晚的事,恐怕只是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