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碍于女儿家的事情不好直接说,所以才这般委婉地暗示他!
他想起姜离的模样,就心下生喜,这几日姜离在他府中,他常去看她,喂给她药,给她涂抹患处。
只是她很是不乖,连话都不说一句,秦胥不禁摇头浅笑,这又如何?
她的亲爹还不是要将她嫁给他?
来日恒王荣登大宝,他作为马前卒,一路为恒王做了那么多事,免不得恒王会有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心思。
若成为姜府的乘龙快婿,靠上丞相这个大臂膀,往后青云直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岂非一步之遥?
待那时,他定会对姜离体贴入微,宠溺非常,让她再也不能离开他。
想到这,秦胥的心仿佛绽开了花,这想法让他兴奋起来,于是便更热络地投入了与姜丞相的会话之中。
二人不停地说着话,一时半刻都停不下来。
秦府另一边,房檐之上不停游走着一黑色身影,在夜色的映衬下显得尤为神秘。
奕王身着黑衣,正身轻如燕地在秦府的房上飞檐走壁,由康子苓给出的路线奔向那个小小的屋子。
窗棂轻摇,开合瞬间,屋内便登时多了一个人,姜离已然准备睡下,但窗户突然传来的声响,带进来晚风阵阵寒凉,她坐起来准备将窗户关上,可抬头一看,屋内竟然多了个人!
“你…你”姜离看着这身影,她很是熟悉,但一时间,她并不敢确定他就是他。
“你可好?”奕王转过身来,看到了这个他惦记多日的女子,她坐在床上,身上的衣服穿得很是齐整,原本挽着各类发髻的头发如今只简单地用一根玉簪插起,发丝散落在身前与后背。
她瘦了。
出征之前,她明明那般圆润可爱,似海底明珠一般,姣姣华光让人不得忽视,一别两月,再见时,没想到她竟被折磨成这样!
脸瘦了足足两圈,想来是久缠病榻,未休养好便又落入敌手,受尽折磨。
她一点都不好!
她的手置于锦被之上,那圈圈伤疤甚是刺眼,奕王大步上前,坐在床边,将她的手轻轻拿起,小心翼翼地看了一圈,问道,“可还疼?”
姜离任由他将自己的手腕放在他那大手上,接收着这位跟她兄长一般的人的关心,好久不见了,奕王。
本来以为此生都不会再见最后一面,没想到今晚竟还有再见之时。也好,在她离去之时,能有一熟悉之人与她好生作陪,也是老天对她不薄。
“已经不疼了,你看,都已结痂了呢。”姜离故作轻松的语气让奕王心头一震,她一向是那般明媚的姑娘,任由何种打击,她都未曾后退害怕过,如今饱受病痛,却还如此乐观,这姑娘怎的能不让人心疼?
“你放心,今夜我便救你出去。”说着奕王便将门外一直守着的那人唤进来。
姜离不知他要如何救她?更不知将府中丫鬟带进来是为何?便一脸疑惑地看着两人。
“姑娘,奴婢是相爷捡回去的,早已下定决心,定然以命相报当年救护之恩,奴婢愿意代替姑娘!”小丫鬟大义凛然的跪下磕头说道。
奕王看向姜离,她却是一脸的抗拒。
“这是爹爹的意思?”
“我们商讨过,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将你救出,明日大军才可不受掣肘。”他们早已想好,狸猫换太子,将姜离换出,只要姜离不在恒王手中,他们明日便可将祈王恒王一同拿下。
没想到姜离却摇摇头,“我不走。”
“为何?”
姜离看向奕王,眼神中闪过一抹坚毅之色,她先是上前将那小丫鬟扶起来,又转头对奕王慢慢说道,“奕王哥哥,我知晓明日定有大事发生,恒王一党将我视为最重要的筹码,若我今夜走了,他们定会发现的,届时打草惊蛇,不知会有何变故,况且,”姜离看向小丫鬟,“不论明日事态如何发展,她必死无疑。”
小丫鬟注意到姜离看她的眼神,又听到姜离掷地有声的话语,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她在应这件事之前就知道结局了,但她也是个知恩图报的,并没有退缩。
奕王眼底的暗淡一闪而过,他不是没想过这小丫鬟的结局,只是他心里,若能救出姜离,他也觉得此计可行,可没想到姜离却是这般悲天悯人之人。心存善良,果然是南初姑姑的女儿。
从之前她护佑康子苓于宫中逃脱,到今日不愿自己全身而退而害了这小丫鬟,都是她善良纯洁的内心在指引,她前世那般不堪,做的坏事已经够了,尝的恶果她今生不愿再经受一遍。
“所以,于大局计,于个人计,我如今必是不能逃脱的。”姜离对着奕王缓缓绽放出一个释怀的笑容,这笑容惹得奕王有些阵阵的心慌,似是一朵娇艳的花终将溃败,烂在泥里,又似乎是太阳决意落于西山,阻挡不得。
感受到奕王看过来的悲悯的眼神,姜离笑着拍了下他的胸膛,这动作让奕王眼中的悲伤一闪而去,浮上轻微的诧色。
“况且,明日凭你们的力量,定能护住我的。”
其实姜离也不确定,但是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她留在这里,明日若有机会,她可以逃脱便就是万事大吉,若没有,她可让姜家无后顾之忧,怎样都不亏。
“你意已决么?”
奕王实是没想到姜离这般坚定,看这样子,她怕是早已想好了,只是明日刀剑无眼…罢了,他便拼尽全力护住她又何妨?以他之力,应当可以做到。
“想朝堂安定,百姓免遭动荡,总要有人担负风险。”姜离轻飘飘的话语出口,却让二人开始沉默。
偌大的屋子,二人相顾无言。过了半晌,奕王轻轻的叹息打破了僵局。
“明日我定会尽全力护着你。”
奕王坚定的脸刻在了姜离的眼中,她突然就不紧张了,外面有一群人在与她同气连枝,他们都在尽自己的全力保护这一方子民不受动荡,姜家是,奕王是,她亦是。
“好。”
这就是同伴的意义,她知道他们在外焦急营救皆是为她,她在这坚守,也是为了明日能够一举将敌军歼灭。
哪怕有风险,她不怕。
如今已无需多言了,一切皆是为了大局,相府嫡女又如何?将军披甲上阵,生死不论,将士冲锋陷阵,不死不休,饶是小小女子,也有报国之志,也懂得牺牲。
奕王不是不懂这道理,只是姜离是那么多人的逆鳞,他们自然是不想让她充当这过河之卒的,只是她意已决,尊重她的决定是他最后能为她做的事。
房门轻响,屋中窗户已然关上,屋内重新安静下来,仿佛那人一直都没来过。
第二日。
终于到了这一天,不知多少人都在精神紧张地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又兴奋又害怕。
皇后天不亮就开始梳洗打扮,最是雍容华贵的凤钿,满头金灿灿的珠玉仿佛要将脖子压断一般,终于,又给自己插上一根凤尾步摇后,由随侍搀扶着出了宫门,坐上了软轿。
“祁王呢?一切可准备好了?”
皇后扶了扶头上的凤冠,问身旁的小丫头。
“回娘娘的话,五殿下那边早先派人前来传话,一切都已备好。”
“好!他只要不像前几日那般闹别扭就好,别浪费了哀家一番筹谋。”
登基大典很快便要开始,文武百官大臣分列两行,列站其次,皆躬身低头,围出了一条登基大路,恭敬得很,祁王一身绯红蟒袍,头戴九旒冕冠,腰间系着龙纹腰带,站在大殿高台上俯视着下方朝臣百官,皇后已然等不及了,她向着台下几人使着眼色。
“洪惟我祖,但应天命,肇开帝业,为生民主,圣圣相承,志勤于治,武功文德,绍休前闻,恢宏政治,厚泽深仁,以衍万世。”
“祁王凌重,品行高达,恭谨持重……”
“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