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秋雨裹着寒意,如银针般密集地砸落,将青石板路浸成深褐色。积水倒映着暗红色的云层,仿佛整座城池都浸泡在血水之中。楚明渊立在御书房窗前,望着宫墙外翻涌的诡谲天色,手中茶盏里的龙井早已凉透,表面浮着的茶叶宛如蜷缩的枯叶。案头摊开的密报被烛火映得忽明忽暗,户部尚书拼死带出的账本上,密密麻麻的星纹批注如毒蛇盘踞,墨迹未干的朱红标记将“西北节度使府”重重圈起——那正是星纹舰队出现的方位,而这标记旁,还画着一个正在滴血的浑天仪图案。
“陛下,程姑娘求见。”小太监尖细的嗓音在寂静中格外突兀,惊得梁上栖息的夜枭发出一声怪叫。楚明渊转身时,铜制香炉中突然腾起一缕诡异的紫烟,正撞见程晚意发间的星芒微微颤动,她胸前的星纹与案头的传国玉玺隔着数丈距离,竟泛起奇异的共鸣波纹,仿佛无形的丝线将二者紧紧相连。“我读取了地牢中傀儡的残留记忆,”程晚意踏入殿内,广袖扫过青砖,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星芒轨迹。她将一枚泛着幽蓝的星核碎片放在案上,碎片表面浮现出模糊的人脸,那些面容扭曲痛苦,嘴巴大张着,似在无声呐喊,“这些权臣与西北军的联系,比我们想象中更深。”
窗外突然炸响惊雷,闪电如银蛇般撕裂暗红的天幕,照亮程晚意苍白如纸的脸。她抬手在空中勾勒出星图,点点星芒凝聚成数十个红点,沿着丝绸之路连成诡异的弧线,宛如一条正在爬行的毒蜈蚣。“天机阁在西域豢养了一支‘沙暴死士’,”程晚意的声音低沉而冰冷,星图上的红点突然化作人形轮廓,“他们的关节处镶嵌着星核轴承,每走一步,都会在沙地上留下燃烧的星纹脚印。更可怕的是...”星图中央浮现出半座城池的轮廓,城墙由森森白骨堆砌而成,城门上悬着的不是匾额,而是数百个浸泡在星药溶液中的人头,那些人头双目圆睁,脸上还凝固着恐惧的表情,“他们在楼兰故地,重建了初代阁主的‘星骸祭坛’,用活人献祭,妄图唤醒沉睡的星核之力。”
楚明渊的烛龙印记突然发烫,仿佛有一团烈火在皮肤下灼烧。他想起龙脉之战时,初代阁主虚影消散前那抹诡异的笑意,那笑容仿佛刻在了他的灵魂深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玉玺裂痕,裂痕中渗出的暗红液体沾在指腹,散发着铁锈般的腥气。他忽然问道:“以你的读心术,能否潜入节度使府探查?”话音未落,窗外传来瓦片轻响,一道黑影如鬼魅般破窗而入。裴砚之落地时,烛龙鳞片上凝结着冰碴,在烛光下闪烁着寒光,他抖开染血的地图,上面用龙血标注着三个猩红的十字,宛如三道触目惊心的伤口,“不必冒险,我刚从西北回来。天机阁在敦煌石窟设了中转站,而节度使府的地牢里,关着能操控星纹舰队的‘星舵使’,那些地牢的墙壁上,刻满了用鲜血写成的古老诅咒。”
夜色渐深,月光被厚重的云层遮挡,整个皇宫陷入一片漆黑。三人在密室中推演布局,密室的石壁上刻满了历代帝王的警示箴言,却被不知何时出现的星纹悄悄覆盖。程晚意的星枢鼎悬浮在沙盘上方,鼎身投射出立体城防图,光影交错间,节度使府的建筑轮廓清晰可见。当星芒扫过节度使府湖心亭时,画面突然扭曲,亭中站着的灰袍人摘下斗笠,赫然是本该在京城的吏部侍郎。他脸上挂着阴森的笑容,眼中闪烁着幽蓝的光芒,手中把玩着一枚刻满星纹的戒指。“分身术!”裴砚之的烛龙长枪重重砸在案上,鳞片飞溅,在地面上留下点点金色血迹,“这些傀儡根本杀不完!他们就像附骨之疽,源源不断地从黑暗中爬出。”楚明渊望着沙盘上闪烁的红点,突然抓起传国玉玺按在星枢鼎上,玉玺与鼎身接触的刹那,密室中响起一阵低沉的轰鸣,仿佛远古巨兽的咆哮,“既然如此,我们便将计就计。以假乱真,引蛇出洞!”
三日后,一队商队打着楚氏商号的旗号出了玉门关。大漠的风沙呼啸着扑面而来,如刀子般刮过众人的脸庞。程晚意易容成西域舞姬,轻纱遮面,面纱下的星纹随着呼吸若隐若现,宛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她的裙摆上绣着神秘的图腾,每走一步,都会在沙地上留下淡淡的星芒痕迹。裴砚之扮作马队首领,腰间藏着能切断星核锁链的龙血匕首,刀柄上缠绕的红绳早已被鲜血浸透。而在京城,楚明渊故意在早朝时透露“将派钦差巡视西北”的消息,朝堂上顿时议论纷纷,大臣们的眼神中闪烁着各种复杂的情绪。果然,当夜便有黑影潜入吏部侍郎府,那黑影行动诡秘,如同一缕青烟,消失在侍郎府的夜色之中。
敦煌石窟的风沙格外凛冽,仿佛要将人撕成碎片。程晚意的读心术刚触及石窟外墙,便被一股带着铁锈味的力量反弹回来,她的脑袋一阵剧痛,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她强忍着疼痛,星芒顺着缝隙渗入,瞳孔猛地收缩——洞内数百具干尸整齐排列,他们的胸腔被掏空,取而代之的是跳动的星核心脏。那些心脏散发着幽蓝的光芒,每一次跳动,都会发出齿轮转动的声响。更深处,吏部侍郎的分身正将一名孩童的魂魄注入星核,孩童的惨叫声在洞窟中回荡,震得岩壁簌簌落沙,那声音凄厉而绝望,仿佛来自地狱的哀嚎。
“动手!”裴砚之的怒吼打破了洞窟内的死寂,烛龙长枪撕裂夜幕,金色的龙血泼洒之处,干尸纷纷燃起金色火焰。火焰中,干尸们扭曲的面容似乎在痛苦地挣扎。程晚意的星芒凝成锁链缠住吏部侍郎,却在接触的瞬间被星核碎片反噬。剧痛中,她的读心术不受控制地暴走,看到了更惊人的画面:节度使本人早已被替换成机械傀儡,他的身体由冰冷的金属和闪烁的星核组成,而真正的西北军精锐,正在秘密打造能射穿星门的“陨星弩”,弩箭上刻满了诅咒的符文,箭头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光。
激战正酣时,洞窟顶部突然裂开,碎石如雨点般落下。数十具机械飞天从天而降,他们的羽翼由星核碎片拼接而成,每扇动一次,都会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手中的琵琶弦竟是用修士的筋腱制成,弦上还残留着未干的血迹。琵琶声响起的刹那,如同一把把利刃刺入众人的耳膜,程晚意的星芒开始紊乱,裴砚之的烛龙血脉也出现逆流,他的鳞片开始片片剥落,鲜血染红了脚下的沙地。千钧一发之际,远处传来悠扬的羌笛声——楚昭宁带着星落宫残存的读心者及时赶到,她们身着白衣,在风沙中宛如一朵朵绽放的雪莲。银铃声与羌笛声交织,形成音波屏障,与琵琶声激烈碰撞,空气中泛起阵阵涟漪。
“快走!这里的星核矩阵要爆炸了!”楚昭宁的金瞳泛起血丝,她的星纹玉簪残片在发间闪烁,随时都可能彻底碎裂。众人冲出石窟的瞬间,整座山体轰然崩塌,漫天黄沙中,程晚意的读心术捕捉到吏部侍郎最后的念头:“你们以为摧毁中转站就够了?真正的杀招...在节度使府的观星楼。”那声音充满了嘲讽和得意,仿佛已经看到了众人的失败。
五日后,程晚意等人混进节度使府的送粮队伍。马车轱辘辘地驶过石板路,发出沉闷的声响。当马车经过观星楼时,她的星芒突然剧烈震颤——楼内传来的星纹波动,与龙脉深处初代阁主的气息如出一辙,那股气息冰冷而邪恶,仿佛来自深渊的凝视。深夜,月光如水,洒在节度使府的庭院中。三人摸黑潜入观星楼,楼内寂静得可怕,只有偶尔传来的齿轮转动声。然而,他们却发现这里早已人去楼空,唯有顶层的浑天仪模型还在缓缓转动,齿轮上刻着的不是星轨,而是京城的布防图,图上的每一个标记,都像是敌人瞄准京城的枪口。
裴砚之的烛龙长枪挑开帷幕,露出墙壁上的巨型壁画。壁画描绘着初代阁主站在星门之前,脚下是堆积如山的尸骨,那些尸骨上还残留着未干的血迹,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而在画面角落,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人正将传国玉玺放入浑天仪,那面具上的纹路与楚明渊见过的天机阁标记一模一样。程晚意的星芒扫过壁画,竟发现颜料中混着楚明渊的生辰八字,那些字迹仿佛活了过来,在壁画上扭曲蠕动。“不好!”她转身要走,却见整座观星楼开始下沉,地面裂开缝隙,露出更深层的密室。一股阴冷的气息从密室中扑面而来,让人不寒而栗。
密室中,十二名星舵使被锁在巨型罗盘上,他们的身体与星核完全融合,胸口浮现出与楚明渊相似的烛龙印记。那些印记闪烁着幽蓝的光芒,与他们身上的星核相互呼应。为首的星舵使睁开双眼,眼中闪烁着初代阁主的幽蓝光芒,他的嘴角勾起一抹阴森的笑容,“你们终于来了。”他抬手间,星核锁链如灵蛇般缠住众人,锁链上的星纹闪烁着诡异的光芒,“知道为什么节度使府的地牢里没有活人吗?因为真正的操控者...从来不在地面。”话音未落,地底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声音越来越大,整座城池开始缓缓升空,朝着天际的星门飞去。而此时的京城,楚明渊正在批阅一份加急军报,报尾的密语显示:西北军异动,目标直指天启城的镇宫龙脉。窗外,暗红的云层愈发厚重,仿佛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