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宫,佟佳贵妃将胤禛告知他的事全部告诉了康熙:“皇上,隆科多实在太混账了,要不是小四告诉我,我都不知道这个事儿。”康熙心疼表妹怀着身孕,还要操心娘家的糟心事,点了点头:“明日让佟国维进宫一趟,让他管管他的好儿子,老四监督,你消消气。”
次日,佟佳贵妃倚在缠枝莲纹迎枕上,指尖摩挲着腕间玛瑙镯,目光如刀锋般扫过下首垂首的父母。佟国维的朝服下摆微微发颤,老夫人鬓角的珍珠流苏随着急促的呼吸轻晃,满室寂静中,唯有更漏滴答作响。
“阿玛额娘当真不知四儿的事?”贵妃忽地轻笑,护甲叩在案几上发出清脆声响,“还是说,你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得隆科多连佟佳氏的脸面都不要了?”
佟国维喉结滚动,浑浊的老眼避开女儿凌厉的目光:“那四儿不过是个侍妾……”
“侍妾?”贵妃猛然起身,翟鸟步摇的流苏扫落茶盏,“那侍妾敢在嫡妻药里掺红花,敢把岳兴阿烫得满身疤,敢在外放印子钱逼死人命!”她抓起案上密报掷到父母脚边,“顺天府的案卷里,佟佳氏的名字可都成了百姓咒骂的脏字!”
老夫人慌忙跪下,颤巍巍去扯女儿的衣角:“娘娘息怒!隆科多毕竟是您亲弟弟……”
“本宫没有这等混账弟弟!”贵妃甩开母亲的手,“你们可想过,若皇上知道佟佳氏纵容外室谋害皇嗣,小四的前程还要不要?”她指尖轻点自己尚未显怀的小腹,眼底寒光凛冽,“还是说,在阿玛心里,本宫和未出世的孩儿,还比不上隆科多养的一条狗!”
佟国维倏地抬头:“娘娘慎言!老臣绝无此意!”
“那便请阿玛给个交代。”贵妃缓缓坐下,“四儿今夜必须处置,隆科多若再敢犯浑……”她忽然拔下金簪抵住喉间,“本宫便让这孩儿随佟佳氏的污名一同去了!”
“不可!”佟国维踉跄扑上前,老泪纵横,“老臣这就去办!”
三更梆子惊飞寒鸦时,隆科多府正院灯火通明。四儿被两个粗使婆子按在青砖上,玫红寝衣撕得零碎,口中仍不干不净地叫骂:“我是爷心尖上的人!你们这些老货敢动我……”
“堵了她的嘴!”佟国维缓缓踏入,浑浊的老眼淬着毒,“即刻押去庄子上静养,对外称突染恶疾,会过人!”
四儿瞳孔骤缩,挣扎间金钗划破婆子脸颊:“我要见爷!爷答应过要抬我做平妻……”
“平妻?”老夫人冷笑,将一叠信笺甩在她脸上,“这些年你与年羹尧私通的密信,真当我佟佳氏是瞎子?”她指尖点着信上助八爷成事的字样,“若非娘娘压着,你早该千刀万剐!”
正闹着,隆科多醉醺醺闯进来,腰间玉佩缠着不知哪个丫鬟的绢子:“阿玛这是做什么?”他伸手要拽四儿,却被佟国维狠狠踢中膝窝。
“逆子!”佟国维气得胡须乱颤,“从今日起,你闭门思过三月,若再敢见这贱人……”他忽然抽出家法鞭,“老夫便请皇上夺了你的职!”
四儿被麻绳勒得双眼暴突,最后一眼望见隆科多缩在角落的身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秋风卷着枯叶掠过窗棂,庄子方向传来凄厉的鸦啼。
四贝勒府书房,胤禛执笔的手忽然被柔软掌心覆住。筱悠捧着参汤轻笑:“额娘递话来了?”
“嗯。”胤禛揽她入怀,下颌蹭着她发间茉莉香,“四儿突染恶疾,已经送去庄子上静养了。”
“恶疾?”筱悠挑眉,腕间玉镯在烛火下泛着幽光,“莫不是误食了相克之物?”
胤禛吹凉参汤喂她,眼底掠过讥诮:“四儿是被绑着去庄子的,这些是做给皇阿玛看的。毕竟……”他指尖抚过妻子的脸,“皇阿玛最恨宠妾灭妻。”
窗外弦月如钩,筱悠望着飘落的桂瓣叹息:“只是苦了隆科多的正妻,这些年……”她忽然转身戳丈夫心口,“所以说,女人还是不能太软弱。”
胤禛捉住她作乱的手,破军刃鞘挑起案上密函:“外祖父让隆科多跪了一夜祠堂,”他忽然捏她鼻尖,“倒是你,怎知额娘会出手?”
“夫妻同心呀。”筱悠笑着躲进他怀里,灵泉水淬过的玉镯贴在他心口,“四儿跋扈多年,我不信外祖父全然不知情。”她忽然压低嗓音,“倒是年羹尧与八弟……怎么哪儿都有他们。”
佟佳氏的庄子,四儿抓着铁栏嘶吼,蓬头垢面哪还有往日嚣张:“放我出去!我是爷的人!”
老嬷嬷往牢房丢进冷馍:“省省力气吧,您那恶疾会过人,佟大人亲口说永不接您回府。”
馊臭的霉斑在冷馍上泛着青,四儿忽然想起那日赫舍里氏颤抖着递来的燕窝。瓷碗边缘的裂痕,嫡妻畏缩的眼神,还有自己得意洋洋倒进花盆的残渣……她猛然扑到墙角干呕,却见砖缝里钻出条碧绿小蛇,正冲她吐出猩红信子。
“啊——啊——!”
凄厉尖叫惊飞檐下寒鸦,老嬷嬷掂了掂袖中金锭,对着暗处黑影颔首:“告诉四阿哥,这贱人活不过三日。”
霓裳阁二楼,小丫抱着锦盒蹦跳进来:“姐姐!我听说四儿在家庙被蛇咬了,现在满嘴胡话嚷着有鬼呢!”
筱悠噗嗤笑出声,冰蚕丝披帛随着动作漾出涟漪:“恶人自有天收。”她指尖轻点锦盒中的婴孩肚兜,金线绣的貔貅在阳光下威风凛凛,“把这个送去承乾宫,就说……”她忽然贴近妹妹耳畔,“皇觉寺供过的,最是安胎。”
胤禛从身后环住她,破军刃鞘扫落几瓣桂花:“福晋这般感慨,莫不是嫌为夫不够体贴?”
“四爷自然是最好的……”她转身将蜜饯塞进他嘴里,眼尾余光瞥见街角一闪而过的黑影,“毕竟您可不会让我跪着伺候妾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