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就是左边那尊血玉麒麟,夫人确定没有认错?”
肃王的喑哑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时,常慧心身子一僵。与此同是,她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果然如此”的感觉。
常慧心脚下似有千钧重,太过沉重的份量,压的她连动一下都不能。
她紧绷着身子站立在原地,直到一股澎湃的热源靠近她,在她面前一步远的位置停了下来。
常慧心抬头看向肃王,僵硬的笑了笑,“王爷不是去宫里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肃王看着她说,“朝会已散,陛下没留,我便先回来了。”
肃王的声音顿了顿,片刻后又响起。
这次他的声音中带上了磁沉的笑意,只是听着,便让人知道他现在心情极好。
“夫人怎么了,怎么站在这儿一动不动?是看到感兴趣的东西了么?若是,夫人只管拿走……”
“我没有!”
常慧心直直的看向肃王。
但也仅只是一眼,随即她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一样。
她不仅慌乱的往后退了两步,还赶紧将视线挪开,再不敢看肃王一眼。
“王爷,我没有看上您库房的东西。麻烦您使个下人来,帮我把靠左边那尊血玉麒麟搬出去……我不会白占您的便宜,稍后就让三哥送同等贵重的物品过来给您。”
也是宫市使来的太仓促了,导致原本准备送与肃王府的物件,依旧都在三哥马车上。
三哥许是也没想到这点,直接就把东西带走了。
而她一路过来都心浮气躁,根本无暇在意细枝末节的东西。现在想直接与肃王府做个了断,都不能。
常慧心往门口看一眼,原本以为那里没人了,结果却见管家张叔依旧站在门外。
这让她提着的心略略放下一些。
门外还有人,肃王应该不会乱来。
肃王看着她游弋的眼神,又看到她警惕的姿态,不由有些失笑。
“夫人不必把我当贼防。”
常慧心狡辩,“我没有。”
话是这么说,但她的姿态依旧防备而疏离。
“我此番过来的目的已经达成,还要劳烦王爷使人将麒麟帮我送回常府去。常家感激不尽,稍后让我三哥请您吃酒。”
常慧心冲肃王福了福身,“事已至此,我就先行一步了……啊!王爷您做什么?”
常慧心的胳膊被肃王抓在了掌心中。
明明他也没怎么用力,可那手却像铁钳子似的,任凭她如何挣扎也挣不开。
天正热,一顿折腾下来,常慧心身上出了一层薄汗。
但比起狼狈的模样,她心里才是真的一片狼藉。
常慧心眸中溢出慌乱来,身子更是不受控制的瑟瑟发抖起来。
终于,她不得不认命,不得不正眼看向眼前这个男人。
他头戴玉冠,身穿玄色四爪蟒袍。他的身躯本就威武雄健,在这身王服的衬托下,便愈发衬托的他整个人身姿伟岸,威严肃穆。
但他一贯都是儒雅温和的,即便略有失态,也从不失端方有礼。可此时此刻,他像是卸下了身上的伪装,露出性情中属于藩王的那些霸道和强势。
林墨堂伸出另一只手,将常慧心眼角滚落的泪珠慢慢抹去。
他粗糙的掌心触碰到她莹润柔软的肌肤,那种粗粝的磨砂感,让常慧心心悸,整个人便愈发无措。
她的眼睛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样,眼泪越流越汹涌,她再次推拒着他,哀求的说,“王爷,求您放开我。”
林墨堂如她所愿放开了她,但还未等她有下一步动作,他便又轻轻一揽,将她整个人拥进了怀抱中。
林墨堂的怀抱,炽热、宽厚、雄健。
即便隔着两层衣衫,常慧心也能感受到他结实的胸膛,以及浑身散发出来的滚烫的热度。就连他过分喧闹的心跳声,她也都听得一清二楚。
她整个人被牢牢圈禁在他怀中,就如同他醉酒失态的那晚一样。
但那一晚她还能自我安慰说,他当时醉酒了,并不清楚自己在做了什么。
那现在呢?
在发生了这一切事情后,她还能自欺欺人么?
常慧心茫然了,根本不知道事情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田地的。
也就在她怔忪出神时,肃王开口说,“我对夫人的心意,夫人前些日子就该知道了。难道是我不好,不然夫人何必避我入蛇蝎?”
那层窗户纸终于被挑破,常慧心不得不面对肃王直白坦荡的心意。
这个时候她倒是反常的平静下来,因为她想起姝姝和宛瑜还在不远处的库房中。
肃王是为人父的,想必不会做出让女儿为难的事情。
即便他真的对他有所图谋,但直到如今,他的举动也勉强能称之为发乎情,止乎礼?!
常慧心强制让自己瑟瑟发抖的身子安静下来,但好似并没有什么作用。
但现在她也顾不上这些了。
她抬头看向林墨堂,就用他拥抱着她的这个姿势。
她眼中涌动着水雾,整个人可怜又坚强。她想让自己表现的无畏一些,可却不知道,这模样却愈发显得她的孱弱,愈发让人想要欺负她。
常慧心声音微颤的说,“不是王爷不好,而是我不好。我出身不高,名声有瑕,我还有一个女儿。王爷,哪怕是为了我的姝姝,我也不该做下令世人不耻之事。”
肃王愈发收紧了手上的力道,将她更紧的拥了怀中。
两人肌肤相贴,他结实的胸膛挤压着她的柔软,两人的气息炽热交缠。
这样的画面太让人为难,更别提他的大掌还有意无意的摩挲着她后腰的肌肤。
她身子敏感,不住瑟缩着。他不知是察觉到这点动静,还是纯粹只是过过手瘾,便愈发无赖起来。
那手先是摩挲着她纤细的腰肢,后来又往上摸到了她的后背。
但他到底理智尚在,在即将更过分时,及时把手收了回来,又放在了她后腰上。
这些动静很微小,但却让常慧心受到了很大冲击。她需要强咬住牙关,才能让自己不发出一些羞耻的声音,也需要掐紧了自己的掌心,才能让自己不腿软跌落在地。
她的情动似乎被人捕捉到了,那男人便也有些冲动。
他的声音愈发喑哑的,磁糜的声音紧绷着,像是在极力克制着某种情绪。
“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夫人是以为,我要招你做外室?”
“外室”这两个字听起来可太刺耳了,更是刺的常慧心眼眶通红。
她因为赵伯耕的外室,与他大闹一通和离离府。
难道现在她也要做别人的外室?
不!
她不愿意!
她不会如此下贱,更不会容许他人来践踏她和女儿的尊严和体面。
常慧心终究是忍不住了,她抓着林墨堂胸前的衣服,低低的啜泣起来。
“王爷,哪怕是看在宛瑜的份儿上,也请您放过我吧。宛瑜一直很喜欢我,你怎么忍心让她一直喜欢的婶婶,成了她最敬重的父亲的外室?”
“宛瑜那么良善,您让她怎么接受这件事情,以后怎么面对姝姝?”
常慧心又断断续续的说了许多,说肃王一贯有美名,他怎么忍心强迫一个妇人舍弃脸面去做那不耻的外室?
她还说,她一直敬重肃王的为人,也愿意一直照看宛瑜,只求肃王放过她。
常慧心把她能想到的东西都说了,但她许久后,却依旧没等到男人的承诺。
他并不想放过她,这个信息让常慧心头皮发麻,想要放声痛哭。
也就在她痛苦麻木时,林墨堂突然抬起她的下巴。他漆黑的瞳孔中,有许多她看不懂的东西。但他的眼神依旧那般炽热,烫的她灵魂都在发抖。
林墨堂垂下首来,克制的将她面颊上的眼睛一一吻干。
他炙热的呼吸扑洒在她面颊上,与之同来的,还有他身上清冷的雪松香。
男人的气息像是一张密密麻麻的网,将她牢牢的困在网中,让他想要破网而出也不能。
他的声音也动听极了,“夫人怎么会如此想?夫人德言容功样样出色,我怎么舍得让夫人只做一个外室。”
常慧心陡然反应过来什么,忙惊惶的抓住他的衣衫。“我不进肃王府,我也不做您妾室和侧妃!”
正妃她想都不能想,可妾室和侧妃她也根本不会接受。
她不能容许自己如此堕落,更不愿意她成了日后别人攻击姝姝的缺口。
她怎么能做妾室和侧妃呢?
若是她很需要这些身份,她当初大可以忍着恶心继续与赵伯耕过日子。
可她不能忍受那样的夫君,同样,她也不能忍受自甘堕落的自己。
常慧心再次摇头说,“我不愿意!王爷,求您放过我,不要再逼我了。”
林墨堂额头抵住她的额头,呼吸一点点粗重起来。“难道我身边除了侧妃和妾室,就没有别的位置了?我丧妻多年,一直未娶,我娶你做王妃可好?”
“王妃”二字一入耳,当真让常慧心怔愣了片刻。
她再是没想到,天上真会掉下馅饼来。
但即便是个馅饼,她也不要。
常慧心摇头说,“王爷,我不管您说的是玩笑话,还是真有此意,我只能说,我此生都不准备再嫁,您就放过我,另寻好女去不行么?”
“不准备再嫁?”林墨堂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起来,“难道你还念着赵伯耕?”
不等常慧心回答,林墨堂酸的像是喝了一缸陈年老醋,“他已经压制着赵家族人同意他娶连翘进门,婚讯这两天就会传出来。你惦记他……”
“我没有!王爷我没有!”
常慧心顶着林墨堂阴沉沉的目光,赶紧说,“我不是要为赵伯耕守身,也不是心里还惦记着他。我与他早就恩断义绝,也请您日后不要在我跟前提他。他是再娶也好,纳妾也罢,都与我没有关系。”
常慧心烦躁极了,这种烦躁,在提起赵伯耕时,愈加厉害。
可就是她这个厌烦的态度,看在林墨堂眼里却那般顺眼。
林墨堂胸口梗着的那口气,只一瞬间便散了。
他又恢复的好脾性,耐心打问她,“既然不是因为赵伯耕,那是因为何故?难道是因为我不好,你不喜我?”
常慧心手足无措,许久后才磕磕绊绊说,“王爷文成无酒,厚德流光。您是这世上一等一的伟丈夫,不知多少女儿家想嫁您为妻……”
“但这些人中,都不包括你。”林墨堂一字一句问,“为什么?”
“因为我不准备再成亲了。”
许久后,常慧心才继续说。
“之前我还在闺中时,我娘曾不止一次与我说,在家做姑娘时,是一个女人一生中最轻松的时光。我那时候不懂,等嫁了人,我什么都懂了。”
“我在父母膝下,我只需要做他们的女儿。可成了亲,我是一个妻子,一个儿媳,是妯娌、长辈,更是一个宗妇。我要孝敬婆婆,友爱妯娌,要体贴小辈儿,打理府里的庶务,还要应酬往来,更要做个不擅妒的夫人……”
“王爷,成亲有什么好呢?”
“更何况我上了年纪,以后也不一定能不能生的出孩子来,您聘我做王妃,对您百害无一利。”
“同样,成亲与我来说,也是百害无一利。”
“王爷,求您放过我吧,我保证不会将今天这些事情说出去……”
常慧心絮絮叨叨的,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都说了什么。
但肯定都是些废话就是了。
因为肃王根本没有被她说动。
因为他的眼神自始至终都很坚定。
他要她,要定了。
常慧心这一刻,突然不知道该喜该悲。
最后,她咬着牙,妥协说,“王爷,您是单纯的欢喜我,还是想要我的身子?”
似乎这些话太过难以启齿,以至于常慧心说起这些时,不仅脸红了,就连眼圈也红了个透彻。
她娇软的身子更是因为这些屈辱,不受控制的再次颤抖起来。
她的眼睛越来越热,有滚烫的液体马上要从眼眶中跑出来。
常慧心赶紧侧过头去,眨巴了几下眼睛,把这些泪水全都赶回眼眶里。
她勉强的露出个笑容,那笑却僵硬的像是在哭一样。
“若您只是贪我的身子,我……给您就是。只求您事后歇了这个心思,能够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