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王的手掌炽热,掌背宽大,他手面上的青筋绷起,骨骼修长匀称。
常慧心察觉到手下的温热,人都惊的要跳起来。她忙不迭挪开手,面颊在瞬间红了个透彻。
不仅是脸,就连耳朵都红透了,就像是那三月糜艳的桃花盛开,绚烂的夺人眼目。
她那双剪水的双瞳中,不知是含了酒意,还是因为羞愧,竟也弥漫上一层层水雾。那水雾柔柔软软的,好像要将人团团包裹住,将人溺毙在其中。
肃王的喉结不受控制的上下滚动起来,他手掌一翻,要将那雪白的柔夷攥在掌心中。
“夫人……”
“啊!”
常慧心似看出了他的意思,她狼狈的躲避,急切的后退,却哪料到,方才两个大男人拼酒,酒水从坛子中倒出来,洒的桌上和地上都是。
她太过着急,脚下一滑,人看着就要往后跌。
常慧心条件反射往前一抓,然后就出现了一个比较尴尬的一幕。
她被肃王箍住腰站稳了,但是她脑袋往前一磕,直接埋在了男人的衣领处。她还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衫,两人身体紧贴,呼吸交缠,距离近的她甚至能听到男人过于稳健的心跳声。
常慧心的喘息都急促起来,缓过了最初那点惊慌,她现在无助惶惑的不知如何是好。
她面颊埋在肃王的胸口,头上的发髻有意无意的蹭着他滚动的喉结,他身上的松香味儿扑鼻而来,与此同时,还有浓郁的美酒香气与男子身上浑厚炽热的体息。
常慧心本就糜艳的面颊,现在更是红的几欲滴血。
尤其在察觉到纤细的腰身被人牢牢的禁锢着,那人的手指还有意无意的触摸着娇软的腰身。
常慧心呼吸一窒,身子瑟瑟发抖起来。她咬着牙,掌心用力,将人往外推。
倒是勉强推开了一条缝隙,但肃王好似醉酒了,神志就有些混沌不清。
他丝毫没意识到这画面有多么不妥当一样,只垂首看向她,“夫人怎么了?”
含着酒气的气息扑洒在她面颊上,他垂着首,嘴唇若有似无的擦过她的耳垂儿,惹来常慧心一阵阵惊颤。
她努力忍着身上滚烫的热度,尽力的克制着身躯的颤抖,但根本无济于事。
陌生男子所带来的压迫感、侵略感,以及那含糊不清的暧昧情愫,似一股脑填满了她的胸腔和脑子,让她一脑袋浆糊,根本不知如何是好。
“王,王爷。”常慧心的声音中,忍不住带了些哭音,但她强制压抑着,不想让人听出来。
“王爷,方才多谢您救我。我现在已经站稳了,您,您可以放手……额……”
纤腰突然被人箍的更紧了些,两人之间再没有一丝缝隙,又牢牢的贴合在一起。
本就是炎炎夏日,两人身上都只穿了薄薄一层夏衫。太过靠近的距离,就好似已经果呈相待。
她可以察觉到他矫健的躯体上,结实紧绷的肌肉,那胸肌腹肌块垒分明,散发着浑厚的热度,似要将她燃烧。
而她柔软的身段或凹或凸,紧紧的抵着他,让人意念崩溃,意志几欲坍塌。
有踏踏的脚步声从远处过来,还伴随着常慧昌身边小厮的嘀咕声,“三爷您喝的太急了!那美酒价值连城,您却喝水一样,您简直糟蹋了好东西。”
“忒!你个鳖孙,还轮到你埋汰起你三爷了。你三爷怎么就糟蹋了,难道给你这孙子喝才不算糟蹋?”
“三爷您别扯我,您那酒都是好酒,我可喝不起。只是您牛饮一样,喝过一会儿一泡尿把那些美酒都滋出去了,这不是糟蹋的东西是什么?”
两人拉拉扯扯说着些有的没的,他们很快进了花厅,看见了站在花厅中的常慧心。
常慧昌混沌的眸子,登时清明了几分。
“四娘,你过来干什么?外边天这么热,看把你脸晒成什么样了。”
常慧心顺着三哥的话语,摸了摸自己的脸。那滚烫的热度,简直快把人煮沸了。
常慧心察觉到那人的视线又落到她身上,她像是被烫到一样,赶紧转过身去。但即便如此,那视线依旧如有实质,烫的她躁动难耐。
“三哥,我来看看你们喝了多少。三哥,酒喝多了伤身,你和……王爷已经喝了三坛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外边太热了,这边酒意也太冲了,我就不久留了,这就回去了。”
脑中晕晕乎乎的,常慧心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常慧昌一口气喝了太多酒,脑子也不如以往清明,若不然,他会在第一时间察觉到妹妹的失态。
但他没注意到,他便也没多想。
“才三坛,刚给我和王爷开开胃。我们有分寸,不会喝的烂醉如泥。四娘你快回后院,这边不用你管。”
“可是……”
“没什么可是,真要是担心三哥,你稍后让人给我们准备醒酒汤来。”
常慧心到底是被打发走了。
背后的视线灼热的毫不收敛,腰间炽热的手掌似乎还紧贴着她的皮肤,她咬着牙,紧绷着身子,落荒而逃。
她身后,常慧昌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拎起那坛还没打开的美酒,“这坛是我们蕲州特产的玉泉酿,比不得西北的烈酒,但也别有一番滋味。王爷且尝尝可还适口,今天我们不醉不归。”
肃王收回视线,轻声一笑,回了一个“好”字。
最后,两人不出所料喝的个烂醉如泥。
常慧心在后宅中听到这个消息时,头疼的扶着额头。
三哥承诺的好听,她竟也当了真,难道她都忘了三哥酒鬼的名号了么?
三哥年少时,没少饮酒误事,她竟然还对他的承诺抱有期望,她脑袋里当时都在想什么。
这个想法一蹦出来,常慧心脑海中,就不可遏制的浮上来男人过于深邃渴慕的眼神,长长的眼睫忍不住的颤抖起来。
常慧昌和肃王醉酒,常慧心势必要去千前边看一看。
恰逢赵灵姝与小胖丫两人都午睡醒了,也连忙爬起来跟着去前院。
一边走,两个丫头一边打哈欠,“好能喝啊,他们竟然喝到了现在。”
“听说两人喝了六坛酒,他们的肚子连接的护城河么?”
“不知道醉成什么样子了,有没有发酒疯。”
常慧心听着两个小丫头在身后念叨,心里也乱的一塌糊涂。
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迈出的脚步甚至有些沉重。
最终,她叹了一口气,“以后再不能让他们一道饮酒了。”
去了花厅,倒是让人惊奇。
这里没有满地狼藉,也没有醉鬼又吐又骂,有的只是一片死寂。
常慧昌趴在桌上睡死过去,而肃王,他此时正坐着桌旁不紧不慢的喝茶。
他面色平静极了,坐姿挺拔稳重,如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岳。也就从他有些迟钝的反应中,才能窥见他似乎醉了酒,其余的,竟是再看不出一点不妥。
赵灵姝啧啧称奇,小胖丫在旁边自恋,“我爹常年在边关,酒量早练出来了,不敢说千杯不醉,最起码喝个几坛是没问题。不过我也不知道,我爹醉酒后是这个样子的,看起来竟然和没喝醉时一个样,这要是不熟悉的人,肯定就被我爹给唬住了。”
“王爷这模样,才是朝廷股肱的样子。”
真正的朝廷股肱是什么样,赵灵姝也没见过,但她觉得,应该就是肃王这样。
即便喝醉了酒,也不会让人看出来,不在外露出一点破绽。
常慧心避过肃王的视线,吩咐下人们再端些醒酒汤来。
常慧昌的小厮做这些事情顺手极了,将五大三粗的主子爷半搂在怀里,掐着下颌,一碗汤直接灌了进去。
那个熟练的程度,赵灵姝毫不怀疑,他三舅早先没少醉酒。
灌过了醒酒汤,小厮一用力,扛起常慧昌就往院子里去。
打发走一个酒鬼,花厅中还有另一个。
可到了肃王这里,事情就麻烦了。
小胖丫将醒酒汤递给他爹,肃王根本不接。
他甚至露出厌恶的表情,“这什么东西,里边下药了?”
小胖丫和赵灵姝瞪目结舌,随后笑作一团。
为防肃王的威仪再次被挑战,常慧心只能硬着头皮,将两个丫头都撵到后院去。
她让张源进来伺候,张源却如临大敌,“我们王爷脾气大,我可不敢灌他醒酒汤,若不然,王爷醒了能砍了我的头。”
“那就不灌醒酒汤……你把王爷带回肃王府吧。他醉成这个样子,还是尽快带回去休息。”
张源摸摸鼻子,讪讪的走上前,“王爷,咱们回府么?”
肃王单说拄额,拧着剑眉看着他,“这难道不是我的肃王府?”
张源冲常慧心摊开手,无奈一叹,“我们王爷醉的什么都分不清了。”
“那怎么办?”
“夫人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先说好,我是不可能把王爷敲晕了带走的。我们王爷最恨下人擅作主张,我要是敢冒犯王爷,怕是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难道,难道就任由王爷一直在花厅坐着?”
张源挠头,“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我也不知道啊。”
两人大眼瞪小眼,最后张源一跺脚跑出去,“我们府里有醒酒的药丸,王爷以往都吃那个,我让人回府去取。”
张源狂奔而出,花厅种便又只剩下了两人。
常慧心心跳又紊乱起来,她看向肃王,却见那醉酒的男人,此时也正直勾勾的看着她。
许是因为醉酒,许是因为花厅中一个人都没有,他的目光直白、暴露,眸中都是侵略和占有。
这样的肃王,一时间让常慧心也分不清,他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
但不管醉没醉,他那个眼神都太危险了。只要看上一眼,就让常慧心不受控制的身子微颤,眼神游弋,心脏以超负荷的速度疯狂跳动,几乎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
“王爷,你真的醉了么?”常慧心一边往后退了两步,一边试探的问。
肃王愈发直白的看着他,那双凤眸中,眼神深邃浓烈,就好似一个无底的深渊,要把她吸进去一样。
肃王喑哑着嗓子说,“没醉。”
常慧心心里说,那肯定是醉了。毕竟醉酒的人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没醉!
得出这个结论,常慧心略略放心一些。
“王爷,您身上难受么,可要回府去休息?”
“这就是本王的肃王府,你还想让我回那里?”
常慧心侧过头去,努力忍住几欲破口而出的笑意。
看来他真的醉的不清。
既如此,她就放心了。
常慧心心里松口气,也不再如之前那般提心吊胆,战战兢兢。
她抬起眸,看向肃王。
肃王长相英武,气质儒雅,这是他给常慧心的第一印象。
但这到底是外男,常慧心以前也没仔细打量过他。如今仔细看来,他浓眉凤眼,鼻梁高挺,脸部的线条偏冷硬,面相也偏冷情。
这么一副长相,是很容易给人薄情寡义之感的。
但肃王出身优渥,自幼与诗书为伴,他又一直修身养性,就使得他的气质儒雅温厚,让人信服。
而如今这个儒雅的男人,凤眸中隐隐有流光浮动,好似在酝酿着风月雷霆。
常慧心又看到了那个充满占有欲与掠夺性的眼神,一时间又被惊的顿在原地。
也就是这一刻,她早先的判断再次被推翻。
她又变得不确定起来。
肃王是真的醉了,还是在装醉?
若是装醉,他想做什么?
常慧心抿着唇,思索了良久,才和肃王说,“王爷,这不是您的王府,这是我的常宅,是我家。”
肃王挑眉,“你家,难道我就不能留宿么?”
他站起身,朝着常慧心走过来,逼得常慧心步步后退,直到身子抵在博古架上才停下。
肃王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再次重复方才的问题,“你家,我不能留宿?”
常慧心双手撑着胸前,阻止他更近一步。
她敢断定,这人绝对是在装醉!
他根本就没有喝醉!
常慧心咬着牙,坚定的说,“不能!您是外男,不能在我府里留宿。王爷,我让您送您回府。”
她眸中神色复杂极了,但又坚定极了。
她拒绝他抛出的橄榄枝,她不欲再与任何男人,有任何牵扯。
“您是大权在握的王爷,我这宅子太小了,您住着会拘束,您还是回王府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