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空中明月皎洁,清冷的月光覆在小院的屋瓦之上,寒风拂过院中的梅枝,吹落了一朵金梅。
守在暗处的天一目光复杂地望着亮着烛火的主屋,门窗贴着的红喜让他心中不由有些沉重。
子时将近,穆清那边还是没传来消息。
屋内,秦箐华已经睡着,鼻尖还有些红,陌寒枭抬手轻轻拭去她眼睫上沾湿的泪,双眸静静地凝视着她的脸。
他想把她养胖些,她太瘦了,她比在玉鸣山时,瘦了很多。
一声轻叹,陌寒枭把人轻轻拥在怀里,合上了双眸。
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人体温慢慢变热了起来,呼吸也变得滚烫,难耐不安地在他怀里挣动了起来,白皙透粉的脸上染了几分红,睫毛微微颤着。
秦箐华只感觉很热,她迷糊地睁开眼,这几日睡时都觉得有些冷,现下为何这般热?
又热又渴。
“好热……”秦箐华退开了些许,额上隐有些薄汗,抬眸看向似被她吵醒的陌寒枭,“想喝水。”
她的嗓音干哑,陌寒枭很快起身给她倒了杯水。
秦箐华也坐起身,身上热得厉害,抬手摸了摸脖间,触到一层薄汗,她怎会这般热?
陌寒枭回到床上,见她撤去了身上的锦被,抬手擦着脖间的汗,他眸中闪过一丝不安——她醒了。
“可有何处不适?”
“怎这般热?”秦箐华接过他手中的水杯,发现自己的手亦是热得异常,而碰到他的手,只觉得他的手有些凉,为何她觉得这般热?
秦箐华眸中闪过疑虑,将杯中的水喝尽。
她,还是渴得厉害。
秦箐华握着水杯的手发颤着,有些握不稳,身子愈发的热,心口更是跳得厉害,一股蚀骨销魂的痒意从尾椎漫上后颈,让她不由有些心慌。
这种感觉太过陌生。
‘身上可有不适?’
‘我身上的衣服怎换了?’
‘昨夜睡得太热,衣裳湿了,便换了。’
秦箐华忽而转眸看向陌寒枭,他眸中含着担忧,神色看不出异常。
“我怎么了?”秦箐华的话音笃定。
若是平常,她的身子这般反常,陌寒枭不会如此反应,只能说明,他知道缘由。
陌寒枭沉默地移开了视线。
秦箐华忽然起身,要下床,腰身却被陌寒枭扣住,揽进怀里,她手中的水杯也随之滚落在床沿。
“要么你同我说,要么我便自己去问。”秦箐华挣脱他的手,她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异样,他说让她信他,可他什么也不同她说。
陌寒枭双手伸至她的腋下,使了力将她抱坐在怀里,牢牢按着她的肩贴在自己的胸膛,手扣着她的后脑。
秦箐华挣脱不开,脑袋愈发混沌,她很急,她现在已反应过来,陌寒枭突然与她成亲,原因并非那般简单。
“你为何什么事都瞒着我……”秦箐华心中泛起一丝委屈,啜泣着。
她身子很热,陌寒枭的手在她身后轻抚着,这本是他安抚她惯用的方式,可她在他的触碰之下,竟生出了渴望。
他安抚的亲吻、安抚的触碰……
冰凉的肌肤……
一声声低喘从她喉中溢出……
体内传来的异样让秦箐华脑中的弦瞬间绷断。
陌寒枭离开她的唇,秦箐华被他压制身下,泪眼朦胧,她已然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子。
当那温热的掌心从她的腰身探进,触到那处时,秦箐华身子猛地一僵,她不知所措,泪水滚落。
“求你……”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似有些绝望。
陌寒枭的手顿住,手滑上,双臂抱着她,颤声道:“你中了情蛊,不如此……会死。”
“为何?”
***
“砰!”茶盏摔地的声音响起,瓷片飞溅。
陌寒枭顾不得被秦箐华踢到的伤处,脸色微白地下了床,血眸骤缩。
秦箐华赤着脚,脸上浮着不正常的红晕,发丝凌乱,纤细的脖间横着碎瓷,握着碎瓷的手隐见一丝血红,通红着眼望着陌寒枭。
秦箐华的身子控制不住地颤着,额角布满细密的汗珠,最初只觉热得异常,此时身子似有一团火在烧着,酥麻的痒意蔓延四肢百骸,意识在清醒与混沌之间不断挣扎。
她不能留在这……
“别过来!”秦箐华的声音轻颤,碎瓷扎进了颈间,血珠从伤口处渗出,沾在白玉瓷片上,格外刺眼。
陌寒枭僵在原地,袖下的双拳紧握,眸光紧紧地盯着秦箐华脖间的瓷片,“我不过去……你先放下……”
他素来沉稳的话音抖了。
“别跟来……”秦箐华喉中干涩,心口刺痛,不忍看他的双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房门被人从内打开,天一在听到声响时已正坐起身,双眸紧紧地盯着出现门口的人。
秦箐华站在门口,血顺着她的指尖流至手腕。
“给我备马,让我走。”
陌寒枭紧抿着唇,眼见那脖间的瓷片又要往里再刺进一分——
“备马!”
风拍打着门窗,门口贴着的喜字滑下,落在了秦箐华的脚旁,秦箐华余光扫过,见那大红的双喜字微微怔愣,明明不久前,她与陌寒枭还站在此拜堂……
只这么一瞬间,陌寒枭闪身至她身旁,一记手刀猛地落在她后颈。
秦箐华只觉颈后一疼,便没了知觉。
陌寒枭接住她的身子,那沾着血的瓷片从她手里滑落,“啪”地发出一声脆响。
“伤药!”
陌寒枭将秦箐华抱到床上,拿过灯烛细细检查着她的脖间、手上、脚心,好在刺进脖间的伤口不深,食指指腹被割破。
十五提着药箱进了屋,交予陌寒枭后,手脚利落地将地上的瓷片清理干净,捡起地上落的那张喜字,闪身退出了屋。
“王妃如何?”天一闪身到十五身旁,压低声音问道。
“应是无碍。”十五回道,她方才进屋,一眼都不敢多看,但看到那瓷片上的血不免有些惊愣。
天一转头看向紧闭的房门,眸光隐有些担忧,正瞧着,视野中的光线暗了下来,天一抬头,月不知何时藏进了云层。
寒风呼呼吹过,有些冷,十五退下之前,留了一句,“老大,天冷了,记得添衣。”
天一微愣,十五的身影已然不见,低头看了看身上的黑衣,京都已经入冬,他身上穿的,还是晚秋的衣服,若这时在阳安,这一身衣服应该耐不住寒。
天一轻叹一声,闪回暗处守着。
后半夜,寂静的小院时不时传来一声低吟,软软的哭声,还有低喘声。
天一守在原处,身子僵住,冷风肆虐,他也有些受不住了。
往年这时候,京都还未落雪,更别说河面上已结成了一层薄冰。
公主府内,院中央养着红鲤的池水也不例外,一层薄冰也已覆盖水面。
那红鲤便在池下静静游着,天气渐冷,自结了冰,红鲤已有二十一个时辰未进食。
风吹过,带有一丝凉意,雪花从空中飘落,压在池边刚移栽的红梅上。
京都的这场风雪来的有些奇怪,没有停下的趋势,片片雪花落在梅花枝头,梅花香味愈发浓烈。
风中传来的呜咽声不止,雪花簌簌,‘咔嚓’一声,断落,冰破。
不知过了多久,雪不再下,但风依旧呜咽,且吹得有些急。
整整半夜,池边的风景皆是如此。
岸边的梅花香气愈发浓烈,顺着风吹到了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