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不是很忙,魏熹宁站起身来,看着他走近,带着些关切问道:“鄂公子可是哪里不舒服?”
鄂景明坐到她对面,勉强笑笑,“我母亲有些不舒服,劳烦夫人开个方子。”
“什么病症?”看着那样一个翩翩公子,只因拒婚就被降职,变得这般憔悴,魏熹宁实在是惋惜。
“我母亲近日来有些忧思过度,常睡不好,又偶发心悸。”他说完叹了一声。
听到这儿,魏熹宁有些明了,看着鄂景明欲言又止的,最终还是开了口问道:“听起来这是心疾,可能还有肝气郁结,敢问是不是因为你最近被降职一事引起的?”
鄂景明苦笑,“夫人心思敏锐,确是如此。”
魏熹宁也暗叹了声,这种病症,她最是熟悉不过。
她的母亲当年也是因这心疾,身子每况愈下,最后撒手人寰。
她提笔蘸墨写了药方,交给春桃去抓药,看向鄂景明,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鄂景明似乎看出她的为难,反过来安慰着她,“不是什么大事,夫人不必惋惜。”
一般的读书人多是心高气傲,若是落得如此境地,多是要感慨怀才不遇。
但他身为状元郎,曾站在所有考生的顶端,却丝毫没有怨天尤人,让魏熹宁对他愈加高看。
“鄂公子能想开便是好事,像你这种清廉之官,迟早会被皇上看到的。”魏熹宁也只能想出这些说辞来宽慰他,她站起身,“稍等片刻。”
她转身从一个箱柜里拿出来一个木盒,放到鄂景明面前,“这是安神香,有些辅助作用。”
“多谢。”
过了会儿春桃的药也抓好了,魏熹宁交代了几句,鄂景明就付钱离开了。
待他离开了,春桃也开了口,“这么好的郎君,真是可惜。”
魏熹宁拿着银钱,只觉得沉甸甸的,直直压到了心里。
都城这般事多,魏熹宁又害怕睿王,干脆关了铺子往城郊去寻太夫人了。
反正往年她也是会去的,只不过今年没有燕明陪着。
因着放心不下秋杏,她连春桃都没带,让她在府中照料着秋杏。
只带了几件衣裳,唤了车夫就往太夫人那儿去了,也没有提前让人通知。
魏熹宁到庄子的时候,太夫人正在前院侍弄花草,看到突然出现的魏熹宁,满脸都是藏不住的喜色,只是在看到她只有一个人的时候,不禁拧紧了眉。
“明儿怎么没来?”
魏熹宁不愿让她太过担心,笑着迎上去解释,“明儿近日功课忙,下回再叫他来。”
话虽这么说,可下次是什么时候,还会不会来,又都不一定了。
总之她已经是打算好了在燕启娶魏心月过门之前就离开京城的,所以想着这段时间过来陪陪太夫人。
她的眉眼里藏着解不开的忧愁,太夫人哪里会看不出来。
她摇摇头叹了一息,“可别瞒着我这个老婆子了,我人虽然不在都城,但这儿也不是什么消息闭塞之地。”
孙儿要娶那女子进门做平妻的消息她也听说了,之前与燕启说的那些话也算是白说了。
“你也别怪祖母。”太夫人牵过她的手往亭子走去,“阿启如今有这么大了,也不会事事听我的,唉。”
魏熹宁连忙摇头,“怎么会怪祖母呢?宁儿可不是眼盲心瞎之辈,祖母对宁儿的好,宁儿可都知道。”
太夫人不禁苦笑一声,“说得好,那阿启就是个眼盲心瞎的,看不见你的好,迟早有他后悔的。”
魏熹宁不想提他们父子,便直接转移了话题,“过几日便是重阳了,我来陪祖母做茱萸嚢。”
“好啊。”太夫人笑弯了眉眼。
一旁伺候她的小丫鬟来斟茶,也笑道:“夫人别看太夫人喜静,其实有时一个人待着,太夫人也怪无趣的,夫人既然来了,就多住几日好了,奴婢去吩咐厨房做些夫人爱吃的。”
“好,那就多住几日,好好陪陪祖母。”魏熹宁笑着应话,心里却止不住酸涩。
连一年来不来几次的别庄丫鬟都知道她的喜好,那父子俩却不知道。
想起魏心月到侯府的第一顿饭,魏熹宁就觉得悲哀。
太夫人看她神色,也知道她这些时日定是过得不好,给丫鬟递了个眼神,让人退下了。
“尝尝这茶。”太夫人将茶推到她面前,“这是我去年自己琢磨着种的,不知你喜不喜欢这种口味。”
魏熹宁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入口苦涩,却又回甘,唇齿间充满了茶香,不住地夸赞,“倒真不比贡茶差,我回去的时候可得带些走。”
“好,好,好。”太夫人笑眯了眼,“这几日寻个好天气带你去茶园瞧瞧,顺便也出去走走。”
太夫人住在这里好些年,有时也跟农庄妇人差不多,会自己种菜钓鱼,在这附近山头的地里种了茶树。
魏熹宁在这儿,确实感觉心里都静了不少。
此时的睿王府,暗卫来报。
“承平侯夫人去了京郊别庄,承平侯府的太夫人常年住在那边。”
“倒是跑得快。”睿王漫不经心笑笑,转动着手中的扳指忖道,“吩咐下去,做好准备,好戏就要开场了。”
“是。”暗卫领命退了下去。
睿王眸中闪着精光,慢悠悠品着茶。
魏熹宁在庄子待了好几日,才在重阳当日碰上大好的晴天。
这几天就只在庄子旁边转转,也没机会去茶园,今日太夫人瞧着天气好,就叫上车夫,两人往茶园去了。
两人身边只跟着一个小丫鬟,几人正在车内说说笑笑,马车就猝不及防停了下来,魏熹宁连忙扶住太夫人。
待太夫人坐稳当了,魏熹宁才推开车门准备问问情况,岂料门刚开,一柄泛着寒光的刀就横到脖颈上来了。
魏熹宁瞬间就不敢动了,顺着刀锋看过去,一个黑衣蒙面人冷冷盯着她,“下来。”
太夫人还不知道什么情况,突然听到一道陌生的男声,忙问出了什么事。
魏熹宁强自镇定,“祖母别动,就待在车里。”
她瞥了一眼,车夫已经被杀了。
几步开外还站着两三个同样打扮的男子,一人手上一把刀,看得魏熹宁胆战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