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生神殿深嵌于混沌海眼中央，血晶穹顶如倒扣的魔碗，将破碎星野碾成齑粉。
三百六十五盏牧天灯悬于穹顶，灯芯吞吐着墨色火焰，每道火光都映出墨龙神帅的半龙法身。
上半身是人首，额间立着三棱墨色龙角，竖瞳如淬毒的蛇信，颈肩覆盖着菱形鳞片，每片都嵌着古神脊柱的碎骨，在火光下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下半身却是人类双腿，肌肉虬结如铁，唯有身后拖着条水桶粗的龙尾，鳞片间溢出的混沌雾，在地面蜿蜒成灭世咒文。
“臣墨龙，参见仙帝！”
声如滚雷炸响殿心，墨龙神帅单膝跪地，龙角几乎触碰到血晶地面。
他的龙尾却笔直竖起，尾尖的灭生核爆出血光，在殿中凝成十二艘墨魂舰的虚影。
每艘舰首的半龙雕像，皆与他一般模样，人首龙角，尾如巨蟒，口吐虚妄毒雾。
独孤玄穹踞坐灭生炉王座，指尖碾动暗金莲子，目光扫过墨龙神帅颈间鳞片：“三百年不见，你的龙角倒是长全了。”
他忽然抬手，大罗道纹化作无形巨手，攥紧墨龙神帅的左角。
“不过本座当年斩下古神的角，可不是让你用来摆威风的。”
墨龙神帅的竖瞳骤然收缩，颈肩鳞片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他能清晰感受到，当年独孤玄穹将古神残魂注入他眉心时，那股碾压灵魂的大罗威压。
即便如今炼化了古神脊柱，在这等存在面前，依旧如蝼蚁撼树。
“仙帝明鉴，”他的龙尾重重砸在地面，溅起墨色火花，“臣以古神残魂为引，炼就‘虚妄核心’，此刻凡民识海正被幻象淹没。
老陈头‘看见’护生修士用阿秀的蓝布擦拭染血的剑，铁蛋‘听见’龙坤在护生祠大笑，说凡民的死活与他无关。”
独孤玄穹忽然起身，灭生炉核心在背后显化出千丈法相，每寸皮肤都流动着灭生道纹。墨龙神帅只觉心口剧痛，胸前的灭生核几乎要炸开。
那是独孤玄穹亲手种下的命星烙印，此刻正传来灭世之威，将他的古神残魂碾得粉碎。
“虚妄？”
独孤玄穹踏空而来，指尖划过墨龙神帅的竖瞳，“本座三百年前在鸿蒙裂缝埋下的触须，早就在凡民识海生根。你以为那些幻象是你织就？不过是本座道纹的投影罢了。”
墨龙神帅伏地不起，龙尾却悄悄卷起殿中血晶碎片。碎片上倒映着他三百年前的模样。
那时他还是个凡人修士，跪在仙庭门前，求赐灭生之道，直到独孤玄穹踏血而来，将古神残魂塞进他的眉心。
“仙帝的谋略，臣永生难及。”
他的声音低沉，龙尾恭敬地蜷在身侧，“臣已让墨魂舰的‘灭信炮’对准民心鼎，炮口的虚妄雾能直接篡改凡民记忆。\"
当林小鱼‘看见’战友把凡民信物投入灭生炉，她手中的战旗，便会指向护生修士的咽喉。”
血晶穹顶突然显化砂砾凡域：老陈头的矿洞深处，阿秀的“尸体”躺在护生修士脚边，蓝布上的护生符正“滋滋”燃烧，化作牧天印；铁蛋的壁画前，龙坤的虚影踩碎了他画的三莲纹章，靴底碾过之处，护生祠的木柱正渗出黑血。
“好！”独孤玄穹突然大笑，灭生炉核心在掌心爆发出太阳般的黑光。
“就让这些蝼蚁以为，他们奉为神明的护生者，不过是披着道袍的屠夫。”
墨龙神帅的龙角亮起，鳞片间的古神残魂发出桀桀怪笑：“待凡民挥起信物砍向护生者，龙坤的金仙道基便会从内部崩塌。届时臣的龙尾，定能绞碎他的三花聚顶，取其心头血祭炼仙帝的灭生炉。”
独孤玄穹挥手示意退下，墨龙神帅起身时，龙尾扫过地面，将三盏牧天灯扫成碎片。
他转身离去，人首微微扬起，竖瞳倒映着王座上的灭生炉核心。
那团暗金火焰，正是他三百年前亲手从鸿蒙裂缝中抢出的古神心脏碎片。
“臣告退。”他的龙尾在殿门处甩出残影，尾尖的灭生核突然爆发出强光，“定让凡民的绝望，成为仙帝灭世阵最锋利的刀。”
墨魂舰的虚妄雾如潮水般漫过砂砾凡域，老陈头的矿灯突然爆出绿火，他“看见”护生修士围坐在阿秀坟前，用蓝布擦拭染血的剑，剑身上刻着“牧天”二字。
“原来你们和仙庭一样……”他喃喃自语，断镐头在掌心攥得咯咯作响，布纹里阿秀的虚影，正用怨毒的眼神盯着修士。
铁蛋的炭笔“啪嗒”落地，他揉着眼睛，看见壁画上的龙坤举起焚天剑，剑尖对准了护生祠的老祭司。“大哥哥骗人……”
孩子的眼泪砸在地上，捡起炭笔，在墙上歪歪扭扭地写下“灭生”二字，每笔都带着护生祠香灰的气息，却在虚妄雾中化作灭生咒文。
林小鱼在甲板上突然惨叫，战旗血字在她眼中变成“牧天”二字。
她看见朝夕相处的战友们，正把凡民的信物扔进灭生炉，火光中浮现出独孤玄穹的笑脸。
“你们……你们都是骗子！”她的护生甲胄出现裂痕，手中的剑，不知不觉对准了战友的胸口。
独孤玄穹看着血晶中凡民的疯狂，忽然伸手捏住暗金莲子，莲子表面浮现出墨龙神帅的半龙法相：“你以为藏起人类的手掌，就能忘记自己曾是蝼蚁？”
他冷笑，“本座给你龙角、龙尾、古神残魂，不过是让你更适合当本座的刀。”
灭生炉核心发出轰鸣，独孤玄穹闭上双眼，任由大罗道纹渗透进墨龙神帅的每片鳞甲。
他知道，这条半龙终究翻不出自己的掌心。
就像那些在虚妄中崩溃的凡民，他们的念想、他们的信仰、他们的信物，终究会成为灭世阵的祭品。
墨龙神帅站在墨魂舰首，龙尾卷起虚妄雾，人首却凝视着自己的手掌。那里还有人类的纹路，却被墨色鳞片覆盖大半。
他忽然低笑，竖瞳中倒映着凡域的混乱：“蝼蚁又如何？能撕碎护生道统的蝼蚁，终将踩着金仙的骨血，成为新的天道。”
灭生神殿的血晶穹顶突然裂开，墨色龙尾的残影消失在混沌中。
这一晚，半龙墨龙神帅带着虚妄与杀戮启程，而大罗金仙独孤玄穹，正踞坐灭生炉王座，等待着护生道统在凡民信念崩塌中。
等着他献上最后的祭品——龙坤的金仙血，和三千万星球凡民的绝望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