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木山上空浊气翻涌,空气中还能闻到泥土的腥味,想必是矿洞挖的太多,太深,将整个乌木山地底基石挖空,山体无法承重,才会忽然倾倒坍塌,但愿不要出太多人命。
也不知事先潜入矿洞的冼南冼北承风等人,是否已经借机控制住了矿洞看守,疏散了矿工。
朝宁望着他,“昨夜本宫听到巨响,今早得知乌木山山体倾倒,本宫特意赶来看看,上官大人可查出了什么?”
上官景容沉声道:“此事干系重大,本官已急奏陛下,还需陛下再作指示。”
朝宁望着远处山峦,呵出一口气,“既然事关重大,传本宫口谕,即刻封锁云州城,没有本宫允许,任何人不得离开。”
崔杰肥硕的身躯竟比平时利索几分,他连忙上前,冷冷开口,“公主,这是何意?发现金矿,本官自会上报,公主此举,是不相信本官吗?”
朝宁望着远处,面上现出一丝忧色,“崔大人误会了,本宫原本来此地只是为了游山玩水,可如今云州城竟出了这么大的事,本宫若是坐视不理,传出去,御史台岂不是要参本宫,只贪图享乐,不懂得为父皇分忧吗?”
崔杰眼眸微眯,开口道:“云州正值多事之秋,公主还是早些回去为好。”
朝宁沉下脸,“本宫做事,还轮不到崔大人置啄。”
崔杰紧紧攥着衣袖,“下官不敢。”
正在此时,一队官兵来报。
“启禀大人,卑职发现数处矿洞,里头有数千名矿工。”
上官景容眸光森寒,“竟有数千?”
为首那名官兵,眉眼低垂,“粗略来看,有数千,且山体垮塌,有不少死伤......”
上官景容的气息沉了下去,朝宁能明显感到他此刻的心情异常沉重。
只是粗略估算,还没算上病死累死被打死的,这乌木山下不知究竟埋葬了多少尸骨。
上官景容面沉如水,压下一口郁气,“尽快将他们解救出来。”
上官景容迎风而立,指挥着官兵前往搜救。
傍晚,冼南冼北被一队士兵带了出来,他们身后绑了数百人,是被他们控制住的劳工看守们。
殷暮宸没看到承风,有些焦急,“承风呢?你们不是一起的吗?”
冼南开口道:“殿下莫急,承风在后头。”
不多时,承风抱着一个少年从山路尽头走过来,身边还跟着一个双目通红,一身脏污的少年,朝宁注意到,跟在他身侧的少年,正是当日前往云州城半路上救下的那个病弱少年,长生,那他怀中抱着的是......
待承风走近,朝宁才看清楚,他怀中抱着的少年正是长安,少年手脚无力的垂落,双眸紧闭,脸色灰白,头上暗红色的血液已经凝结,朝宁抬手探向他的鼻息,已无气息,长安死了。
承风眼圈通红,声音嘶哑,“昨天夜里,矿洞忽然坍塌,碎石滚落,危急时刻,长安推开长生,自己被碎石砸中......”
“哥哥......”长生攥着长安的手,声音哽咽。
那个曾说着跟弟弟永不分开的少年,终究还是离开了。
朝宁很自责。
殷暮宸走上前,轻轻揽住她的肩膀,“不是你的错,你尽力了,当时那个情形,我们若是带走二人,只会打草惊蛇,一路引人猜忌。”
原来,他都看出来了,看出朝宁后悔当日没有带走兄弟俩。
“人是很容易死的,一次意外,一个转身......”朝宁眼眶发胀,声音很轻。
殷暮宸轻抚她的后背,眸中水色渐深。
矿工接二连三被解救出来,他们被奴役多年,大多沉疴已久,身体瘦弱,再加上山洞垮塌时被碎石击中掩埋的,伤者众多。
望着这些瘦骨嶙峋,奄奄一息的劳工,朝宁只觉心中悲愤,喉咙酸涩。
朝宁走过去,劳工们见她衣着光鲜,一看就是位贵人,受伤不重能动的,纷纷出来跪地乞求道:“贵人,给我们个活路吧,家里还有一家老小,求您了......”
“求贵人给条活路吧,我们快要活不下去了......”
一个手臂带伤的青年,眼带不屑,轻哼一声,“求她有什么用?他们高高在上,我们这些人在他们眼中不过是蝼蚁,不值一提。”
朝宁神情凝重,朗声开口,“你们放心,本宫正是来救你们的。”
“哼,您又能管得了几时?您走后,这里又将恢复原样,云州依旧是个地狱。”
“你放心,本宫既然管了,便会管到底,云州城很快就会天翻地覆。”
马车里,朝宁静静坐着,不发一言。
殷暮宸眸中隐有忧色,声音轻缓,“公主,崔杰是楚长泽的人,云州发现金矿的事被上奏陛下,楚长泽没了长久以来的财力支持,日后势必会千万百计对你不利。”
“呵,他还是先想好如何收场吧!崔家很快会被问罪,若崔杰供出他,他就彻底完了。”
殷暮宸叹了口气,“但愿如此吧。”
朝宁眉心一跳,“你的意思......”
“楚长泽必然会弃车保帅,失去一个崔家,可保他无虞。”
“你是说,崔杰不会供出他?”朝宁挑眉。
长安被安葬后,长生跟着一行人来到了云州驿馆。
朝宁望着少年,“长生,你家在哪里?父母还在吗?”
长生摇了摇头,“公主,我是宿州人,父母已经过世了。”
“那你们家还有什么人吗?”
长生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恨,“还有两个叔伯,正是他们把我们兄弟俩卖给了大壮,我们才被骗到了云州。”
朝宁有些为难,这个长生该怎么安置。
只见少年双膝跪地,恭敬的磕了个头,“公主,您对长生有救命之恩,长生愿意当牛做马,追随公主。”
朝宁扶额,怎么动不动就是当牛做马?
“既如此,那你跟本宫回公主府吧!但本宫不用你当牛做马……”
少年却是脸一红,支支吾吾,“公主,我……愿意做公主的……面首。”
朝宁瞳孔剧震,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长生,你知道什么是面首吗?”
长生面皮更红了,“知道,面首就是给公主暖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