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钞车正经过闹市区的十字路口,突然,一辆蓝色的东风卡车,自北而南疾驰而来,猛烈地撞向运钞车。
尔后,从卡车上走下一高一低身材魁梧的两名年轻男子,从裤兜里掏出一把手枪,对着运钞车司机和副驾猛烈射击……
刚才令人惊悚的一幕,是发生在太原市街头的真实场景,而策划此次抢劫运钞车的主谋,竟然是公安局的防暴队长。
案发时间:1995年6月29日。
【运钞车闹市被劫】
1995年6月29日下午6点半左右,太原市北郊农行,新城营业室的一辆银灰色的运钞车,正行驶在太原市的闹市街头。
副驾驶位置坐着新城营业室的李主任,车后排还有两名押运员。
按照惯例,运钞车正把当天的30万储蓄款,送到市中心金库予以保管。
自打运钞车从营业室装款出来后,无人注意到,一辆红色的桑塔纳轿车,相隔20米左右,一直不紧不慢,紧随其后。
当运钞车行驶到一个十字路口时,自北向南,迎面开过来一辆蓝色的东风卡车,突然卡车加速行驶,径直向运钞车撞去。
运钞车司机以为是正常的交通事故,车里又有大量的现金,加之,此时正值下班放学的高峰,担心出现意外。
于是,司机打算下车交涉,赔点钱尽快离开。
这时,从卡车上下来两名年轻男子,身材魁梧,运钞车司机突然发现,这俩人手里竟然各自拿着一把手枪,他惊恐地叫了一声:
“他俩有枪”。
话音刚落,这两个男人举起手枪,“啪、啪”对着运钞车前排连续射击,子弹打碎了前挡风玻璃,击中了司机的头部,副驾的李主任被打中胸部,当场身亡。
坐在后排的两名男人,虽说是押运员,实际上就是农行内部的安保人员,手里能使的武器,也就是两根儿带刺儿的狼牙棒。
由于事发突然,两名押运员一时不知所措,惊慌之余,正企图拉开车门突围,可能是紧张过度,运钞车左门内把手一下子扯断,一下子无法脱身。
与此同时,尾随的红色桑塔纳疾驰而来,一个急刹车“吱-嘎”,停在运钞车的右后方,从车上也下来两个男人。
高个子手里抄着一把小口径猎枪,另外一个稍矮但很壮实,手里拎着一把小口径手枪。
这两名男子二话没说,直接举枪向运钞车后排猛烈射击,两名押运员被枪击中后脑,当场身亡。
有人可能要问,运钞车这么脆弱?
90年代,地方经济比较落后,根本没有如今的专业防弹运钞车。
一般类似昌河那样的面包车,有的甚至是营业所自己掏钱买的天津大发,来承担押运的重任。
四名男子见车上已经没有活口,立即打开运钞车的后盖,提起三大箱现金,扔到桑塔纳的后备箱后,驾车急驰而去。
因为案发正是下班高峰期,有许多围观的群众,开始人们以为,这只是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
当明白是持枪抢劫运钞车的时候,四名歹徒已强制突围,逃离了案发现场。
【查车】
接到群众报案,太原市大批警力很快赶到现场,那时歹徒已经逃之夭夭,30万的储蓄款被劫走,那辆运钞车,前后玻璃均已破碎不堪。
车内四人斜躺在车座上,已无生命体征,车内的血液慢慢落在马路上,惨不忍睹。
刑侦人员在现场发现4枚54式手枪弹壳,以及4枚小口径猎枪的子弹壳。
太原市公安局领导在初步了解,案发现场基本情况后,迅速安排干警,立即走访现场目击证人。
因为案发在闹市,而且是下班和放学的高峰期,有多人目击了整个作案过程。
经过大量的细致摸排,警方最终确定了5名能描述罪犯清晰特征的群众。
而且,有一名心细的接送学生的家长,在桑塔纳突围的一刹那,暗暗记下了它的牌照:晋35 07042。
侦技人员立即对车牌号进行调查,发现这是一辆吉普车的车牌,应该是被歹徒盗取后,悬挂在桑塔纳上的。
接着,侦查员马不停蹄,前往车辆管理所,调查吉普车。
原来,这辆212吉普车是属于市某中心医院所有。
1995年1月12日的晚上11点左右,司机临时停车,车门敞开着,车钥匙忘了拔下。
他走进了一个小巷子里,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等他半个小时出来后一看,车竟然被人开走了。
眼看对破案最有价值的一条信息,也暂时中止。
经过连夜的设卡堵截和搜捕,案发第二天早晨6点左右,警方在市南郊天龙山的一个三岔路,找到了那辆作案的红色桑塔纳,车内有大量血迹和打开的三个空箱子。
根据桑塔纳轿车的发动机号,侦办人员很快就知道车主姓倪。
其妻子说,6月26日,也就是案发前3天,他老公驾驶私家车外出后,再无音信,呼他bb机也无回应,她感觉事情不妙,立即报了警。
根据车内的血迹,侦查人员判断,很可能倪某已经遇害。
对于蓝色东风卡车的调查,也有了结果,是太原市北郊福利白灰厂的拉货车,据该车驾驶员描述:
6月29日中午,他正在一个路边的餐馆吃饭,吃完饭出来一看,车不见了踪影。
【确定罪犯枪支来源】
根据现场找到的54式手枪弹壳,专案组马上与本市去年一起失枪案进行了关联。
1995年3月4日,山西省的建四公司的两名经警,正在值班室内观看足球赛,突然发现窗外有人影在晃,他俩随即问道:“有什么事?”
“没事,我也是球迷啊,真是太精彩了。”此人边答边走进室内。
这两位经警都是年轻人,加之球赛正值高潮,就没有更深的追问,目光又转向电视。
突然,此人掏出匕首,对着其中一名经警连续刺捅。
紧随其后,又冲进来一个高个子男人,手持一把小口径手枪,向另一名正在掏枪的经警射击。
这名经警拼命向窗口跑去,因为紧张,打不开窗户,也被当场打死,两把54式手枪和7发子弹被抢走。
后经弹壳标识识别,在抢劫运钞车的现场发现的54式手枪弹壳,正是从这两名经警被抢的手枪里射出的。
由此,专案组判断,这是一起高智商犯罪,为了劫持运款车,歹徒事先经过至少3个月的周祥预谋,抢枪,抢车,然后迅速脱离警方的追捕。
因为案情重大,公安部指派了画像专家张欣,于7月2日来到太原协助侦破此案。
张欣根据目击者的描述,画出了4张逼真的模拟画像,专案组的一个民警看了画像后,指着其中一张开玩笑说:“这人咋这么像徐队长啊!”
所说的徐队长,正是身为市公安局防爆队长的徐存科,当时没有人会往他身上去想。
画像被印发后,广泛张贴,根据群众举报的数百条线索,一一核实,均被排除。
【发现重要证据】
案发后第10天,也就是7月10号这天,南郊区金胜乡南堰村一名群众反映,本村有人买了一辆无牌照的吉普车。
侦查员立即找到这位买车者,当事人说,吉普车油箱有点漏油,车在一个附近的汽修厂维修。
干警又立即赶往修理点,从外形上很像市中心医院丢失的那辆车,但查看发动机号以后,并不是同一辆车。
两名干警正打算返回,其中一名突然发现,在第三家修理厂,还停有一辆白色的212吉普车,他想,反正是来了,看看也无妨。
这名干警径直走到那辆车旁,经过反复查看,发现发动机号是b0,正是医院丢失的那辆吉普车。
于是,他兴奋地大声叫道:“就是这辆车,找到了,一模一样!”
说到这,我想大家应该明白了,这辆白色212车的车牌照也正是歹徒作案时,悬挂在桑塔纳上的牌照,案情到此,终于有了重大转机。
后经调查得知,这辆吉普车的当前拥有者,是金陵镇政府的一名干部,他也是前两天,刚从别人手里购买的。
因为车没有牌照和相关手续,他只出5000元,买车人很爽快地答应成交。
侦查员问道:“你从何人手里买的?”
这位买车人说:“这人不是很熟,见过一两次面。”
“这辆车事关重大,你可要仔细想想,到底是谁。”侦查员严肃地追问。
“这人好像是在市太化水厂上班。”买车者说道,语气不太肯定。
干警立马从公务包里拿出四张模拟画像,让他辨认,卖车人是否在其中。
当他看到第三号画像时,肯定地说“就是他,戴着眼镜,很像。”
侦查员立即赶到太原市太化水厂,厂长当时一看,立马说道“这个人就是供销科长白法义”。
【抓捕第一名案犯】
7月11日下午6时许,4名穿着便衣的男人,在一个偏僻小巷口看似在聊天,眼睛却警惕地观察着巷口。
几分钟以后,一个戴眼镜的男人骑着摩托车迎面而至,几名便衣男一把将他扑倒在地。
被秘密抓的人正是白法义。
白法义可不是一般人物,他的爷爷是国民党的高官白崇禧,因为这一特殊身份,白法义被委任太原市政协委员。
被捕后,白法义一个字也不说,当警方将从他家搜查的手枪和大量现金,出示在他眼前的时候,他彻底崩溃了。
交待了自己的全部犯罪事实,并供出其他3名同伙:徐存科、徐成吉、芦裕山。
“徐存科?哪个徐存科?”案审人员心里一惊。
“就是公安局防暴队长。”白法义答道。
在这,你不得不佩服画家张欣,几天前有人说画像中3号很像徐存科,竟然真的是他,一个蕴藏在公安队伍里的内鬼,而且身居要职,让在场的老刑审人员差点惊掉了下巴。。
【作案经过】
据白法义详细交代:他们四个人在3年前就相互认识,后多次密谋,伺机搞一票大的。
先是通过社会恶势力,购买了1把小口径猎枪和2把小口径手枪,接着在1995年3月4日,4人潜入省建四公司杀死两名经警,抢得两把54式手枪 。
为了搞到交通工具,6月26日晚上8时许,白法义和徐存科骑着一辆摩托车,在市郊区转悠,当行到一个偏僻小路时,他俩看见在路旁的小树林停有一辆轿车。
他俩将摩托车熄火后,慢慢靠近该车,走近一看,该车是一辆红色的桑塔纳轿车,车前盖打开着,里面看不见外面,从外面也不能看清里面的人,但是,他俩看见车辆在晃动。
二人明白车里面的人在干什么,于是,徐存科悄悄地掏出枪来,对着副驾的位置,从安装空调机的地方,向里面连开两枪。
里面的男人当场被击中后脑死亡。
里面的女人发现身上的男人被打死,吓得一声尖叫,推开车门,从车滚了下来,衣服都来不及穿,爬起来后就往树林深处跑。
徐存科对着这个女人的后背,又是两枪,这个女人一头栽倒在地。
后徐存科驾驶桑塔纳车,白法义开着摩托车返回,二人将桑塔纳藏在一个废弃的仓库里,又将盗取的医院的212吉普车,牌照取下来,挂着桑塔纳上。
6月29日,四人抢了运钞车的30万现金后,将桑塔纳车开到太原市南郊晋祠疗养院,附近的一条偏僻小路上。
在那里,他们撬开钱箱子,四人各分7.5万,然后在此处将车遗弃。
【抓捕罪犯】
案情重大,专案组派遣三路精干力量,分头同时抓捕3名案犯。很快,徐成吉顺利到案。
但抓捕芦裕山时,他持枪公然拒捕,和警察对射,最后子弹打完了,实在无路可退,才扔出了枪械。
最难抓的是徐存科,他本人是省拳击冠军,本身又是警务人员,枪支随时在身,难度非常大。
后经过商议,由徐存科的同事郭曾,上前敲门喊开后,然后几名干警同时上,但是现场却出现了意外。
“咚,咚,徐队长,起床了没?”干警郭曾敲门问道。
“你是谁?有什么事?”徐存科还在床上,听见这么早有人敲门,他心里一惊。
“我是郭曾,想找你了解一个事情。”
徐存科一听是郭曾,平时也不是很熟,他凭平时干警察这行的敏感性,明白自己已经被暴露。
徐存科当即起身,从床头柜掏出手枪,对着门口连续射击,子弹穿透了木门,击中了郭曾的头部,当场牺牲。
事已经到这个份上了,门外的武警特警不再犹豫,一时间,冲锋枪、手枪,开通马力,对着木门一通猛烈射击,徐存科被打成了马蜂窝。
【纠聚的前因】
后经查明,原来4名罪犯都是功夫了得,徐存科当过侦察兵,一身功夫,擅长拳击和散打,多次参加大赛获奖。
他的亲弟弟徐成吉,太原市柔道冠军;芦裕山,太原市摔跤冠军。
因为几个人都是功夫界的知名人物,而白法义有一个国民党显赫高官的老爷子,慢慢推荐互相认识,就不足为奇了。
他们经常在一起切磋功夫,然后喝酒闲聊,慢慢地,聊到了钱的话题。
后来,四人始终围绕抢劫运钞车,来钱快这一核心,经过多次谋划,逐步实施,最终酿成6.29惨案。
1995年7月21日上午9时许,白法义、徐成吉、芦裕山3人被判处死刑,审判长宣判完毕后,由法警拉到市郊的行刑场,击毙。
(此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