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符霭长吸一口气，勉强睁开了眼，瞳孔幽黑无神，她其实在陈渊喊她“姐”的时候就醒了，只是身体无端发麻，被窒息感包裹，一时做不出任何举动。
“怎么样，”陈渊双手小心的捏着符霭的肩膀，面色担忧，“你看到什么了？”
“看到……”
符霭神色怔怔，抬手俯身抹了一把额头，并没有血，也不脏，这让她勉强找到了一处支点，确信那些荒唐的画面都是过去，而她早就走出了那场雨夜大火。
轰隆——
瓢泼大雨下仍然遮天蔽日的大火，滚滚黑烟冲天而起，像无数腾空跳动的魔鬼，在那下面，一栋巨大的、古老又罪恶的建筑正在分崩离析，走向寂灭。
女生眼前还漂浮着那些景象，声音嘶哑。
“我看到过去…”
这话一出，陈渊还有什么不明白，他亲爱的姐姐仍然没有走出那场噩梦，哪怕囚笼之外的恶魔早已湮灭成灰。
“没事的姐，别怕。”
男生轻轻安抚着符霭，心里对这所谓的幻境有了几分猜测，“都过去了。”
“……好。”
符霭安静点头，神色慢慢恢复了正常。
女生轻轻推开陈渊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原本以为自己早就走出来了的，可谁知道，幻境能够重现那段几乎被遗忘的景象。
百来个半大孩子困在老旧阴暗的庭院里，浓烟滚滚，大火肆虐，他们被铁链串在一起等死，挣扎不脱，逃无可逃。
她原本也应该死在那里面的，但好巧不巧，那场有预谋的献祭与火灾就发生在她把陈渊送出去的第二天。
也说不准是什么情况，她在被浓烟呛到快要昏迷的时候，突然觉醒了异能。
黑色斑团出现的无声又迅速，一经出现就展现出了残忍的吞噬性——
它最先吞掉了旁边一个女孩的胳膊，温热的鲜血、嘶哑的惨叫依次传入她的感知，小小的符霭心里异常慌乱，她当时那么小，根本无法理解突然出现的东西。
但她看着昏暗火光下一片鲜血淋漓，心脏狂跳，在无边的恐惧下跳出了一个念头……
她或许…可以活下去。
再后来的记忆无比混乱，她手上沾着血，四处磕碰之下狼狈的往外跑，虽然有了活下去的机会，但她内心的恐惧却几乎湮灭了心神。
女孩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她是不是…变成了恐怖话本里的怪物，极度慌乱痛苦的煎熬让女孩在浓烟中惊慌的回头，看着身后开始坍塌的建筑，意识几乎是涣散的。
她在黑暗里不知道摔了多少个跟头，满头满脸都是血，身旁漂浮的黑色斑团肆无忌惮的吞噬着铁钉、砖块与血肉，这让符霭意识到，在这种时候，她救不了除了自己外的任何人。
那时她才八岁。
符霭轻轻叹气，面无表情地看向右前方突兀出现的指示牌。
红色的牌面上画着一颗巨大的獠牙，隐约还可见其周围细小的火光。
右下角小字如下：［9\/18］
她是被选中的第九个人。
……
他们又接近了团雾，这表示离终点又近了一分。
面前的浓雾异状比之前的要严重的多，它看上去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火云了，但又不烫，没什么温度。
符霭看着前方三四个人高满是火焰的团雾，明显瑟缩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而已。
她很清楚这雾的状态，实在没必要害怕。
“姐，放轻松。”
陈渊从后方探出头，冲着符霭笑，露出两个小小的的虎牙尖。
烦躁的心情突然就平静了下来，女生撇开脸，轻轻的“嗯”了一声。
不管怎么说，她已经走过来了，实在没必要为以前的事烦忧。
她早就知道，自己不是怪物。
符霭指尖捏着素色的外衫衣摆，轻松了很多。
哒——哒——
细微的脚步声如旧，他们已经穿过了迷雾。
裴邙看上去神色不惊，实则在观察前面的几道人影，刚刚那段路的选中者是符霭，那这次的会不会也是在前面这些人里呢？
这个想法刚刚落下，他就看到陈渊的身体僵硬了下来。
看来这段路就是这家伙了，裴邙盯着看了几秒，不知道为何，他竟然觉得有点放心。
这确实有点离谱，青年微微纳闷，难不成是自己之前看错人了？
不应该啊。
陈渊微微阖眼，眼尾艳丽的向上飞扬，透着一股子厉色，少年眼皮下赤红的液体涌动，在皮肤上映起一道道红色的印记，看上去格外诡异。
半晌后，他有些茫然的睁开眼。
好像还…挺简单的？和他想的没什么差别。
他的能力本身就不倾向于攻击，在这方面倒是意外的好用。
“姐……”
他眨巴眨巴眼，掩去神色间的狠戾，一派天真烂漫，“这次好像是我…”
符霭脚步微顿，偏头轻声叮嘱，“小心一点，不要莽撞。”
“我会看着你的。”
听到了想要的答案，陈渊抿着嘴笑了，眼神里都透着满足。
“好。”
少年在符霭转过来时轻轻闭上眼，眉眼里都带上了一股子纯良，恨不得长出一条疯狂摇晃的尾巴来表示自己很乖。
第二段幻境比他预想的要短，所以陈渊睁眼时正对上符霭担忧的目光。
“……”
男生缓了缓情绪，才慢慢冲符霭露出笑容。
“我出来啦。”
他一字一顿道，语气里有些得意，但更多的是对符霭的安抚。
女生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确认毫发无伤后淡淡的应了一声，转过了身子。
陈渊眼神暗了暗，忍了又忍还是发出一声闷笑。
姐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他在心里如此想道。
当红色指示牌在侧面出现时，他还有点诧异。
结束了？
看着上面画出来的加粗的血滴，陈渊心情很好的笑了笑。
右下角标字：［10\/18］
他和姐姐是连在一起的诶，开心。
陈渊百无聊赖的打量着站定的指示牌，毫不意外的看到上面焦黑的雷电痕迹，毒液犁出的道道沟壑，也看到了底下肉干般坚硬的变形眼珠子。
……
至此，这一任务的进度终于过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