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后干瘦的男人提着砍刀，艰难的咽着口水，昏黄发绿的瞳孔中满是不安焦躁，旁边矮他一个头的干瘦影子也是同样的反应。
如果只是运气背抓到了什么其它的怪物，他们倒不至于这么害怕，但现在关键的点是……他们在这个女孩身上下了很多刀，但她没死。
她没死。
这里头问题大了去了，首当其冲的是……他们整个部族供奉的神灵，最根本的能力就是不死。
不死……
这个女孩砍不死，这里头明显有大联系。
男人回想起柴房里发生的一切，在此时仍然觉得一阵头皮发麻，甚至于脊骨发寒。
约莫两个小时前——
珂一，也就是干瘦男人从河道口拖着麻袋回来，脸上的兴奋掩都掩不住。
褐跟在他身后，脸上是如出一辙的贪婪。
近一批货里面就他抢到了一个好些的，细皮嫩肉的个头也不算太小，家里的大锅正好炖的下，太久没吃过肉了，想着那鲜美的油脂气息他一路上哈喇子都在淌。
在着急忙慌的烧上热水后，两人拿上早已生锈的砍刀和菜刀，迫不及待的撕开了破破烂烂的麻袋。
女孩身上的衣衫很是破烂，不知是太累，还是珂一下手太狠，还在重度昏迷中。
男人眼中闪过狠色，暴突的眼珠一转，示意从两头下手，他太久没吃过肉了，在这种令人激动的情况下极其躁动。
很快，女孩的头颅掉了下来，鲜血滴滴答答的洒落下来，珂一拿碗去接血，却发现了问题……
她本应该断裂的脖子里…怎么有这么多富有弹性的肉丝与肩膀中间的断口相连？男人发现有些不对，但看着褐已经小心的剁下了女孩的左臂，索性一砍刀砍断了剩余的右臂。
樊雪莹脖子里流出的血液并不多，珂一很快就失去了兴趣，转而提刀去砍女孩的腿。
男人在此时还在想香喷喷的肉汤，以至于忽视了那些开始蠕动的肉丝，极其单调的绿色薄光正一点点的在内部游动。
他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还在比划大腿该如何切割。
等他再回头时，那颗滚落在地的头颅已经与断口长在了一处，只有通红的裂口还分外明显。
地面上的血迹不知在什么时候，早已干涸。
“？！”
珂一不可置信的去拔樊雪莹的脑袋，只扯的它左右晃动了两下，却没有再次掉落的意思——
它真的长回去了，被斩断的血肉在他无知无觉的地方完完整整的长了回去。
男人指尖颤抖起来，看着樊雪莹苍白的面目，他伸出鸡爪般的手，仔细探了探她的鼻息，微弱的气流拂过，珂一像是见了鬼般的大叫一声，往后倒去。
沉默着干活的女人也抬起了腰，她有些疑惑的看着面目突然狰狞起来的男人，慢半拍似的明白了什么，一把撂开生锈的菜刀，嘴里发出唔啦啊啊的声音，嘶哑难听——
她是个哑巴。
两人站在原地几秒，突然佝偻着背同时朝躺在地上的樊雪莹看去，目光阴森，身体却还在微微发抖。
他们在害怕，哪怕此时还不知道自己的害怕的是什么。
樊雪莹的自愈并不会在目光的注视下停止，所以眼球外凸的两人一丝不差的看清了恢复的全过程。
是的，珂一看清了。
那些他没有在意的细小肉丝一点点拉扯着断裂的肢体和碎肉，将它们拼在合适的位置上，一点点抹去血迹，滋长的新鲜血肉完全填补了空缺的缝隙，一切开始变得完美。
完美……的肉体。
而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失去过呼吸，被砍成几半的肉体一直是温热的。
珂一看着还横贯在脖颈上深重的伤痕，咽着口水做了一件让自己后悔不堪的事，他在女孩微微颤动的眼睫下，用砍刀大力捅穿了她的胸腔。
稀薄的血液溅射出来，甚至还带着一点绿色，男人的脸色迅速变得惨白，哪怕黑黝黝的脸上并不能很好的体现这一点。
他……他看见了。
这个人的胸腔里面…是空的，本该长着心脏的地方空无一物，怪不得，怪不得他刀捅进去那么容易。
“赦……”
旁边的女人艰难的发出声音，惊醒了陷入恐慌中的男人，却让他陷入了更大的恐慌。
对食物的垂涎让他干瘪的大脑短时间被蒙蔽，竟一时间忘记了信仰，忘记了伟大的神明。
珂一双腿抖了起来，他已经发现了不对劲，不死……长生，像樊雪莹这种杀不死的人，与部族敬奉的神明却有相似之处。
而现在，他越看那张沾着血迹而又无比平静的脸，就越觉得她和祭坛上天然形成的石像长得像，也就越害怕。
男人扶着褐的肩膀，面色难看的对视一眼，同时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大难临头的迹象。
这对老夫妻横行霸道多年，哪里遇到过这样的事，一时间焦躁不安，四肢都在发颤。
他们似乎无意间……冲撞了神灵，还差点把神明的肉身大卸八块，光是这一点就让手上沾着鲜血的两人无法接受，更何况万一被其他信徒知道他们有冒犯到神灵，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祭台前石槽里盛满的鲜血来自哪里，他们比谁都清楚。
所以现在首当其冲的是……不能让这个似神似怪的不明物体走出去，但凡她走出去说一句两人的所作所为，他们面临的就是变成祭品的下场。
珂一剧烈的颤抖着，咬牙往外走去，他要先把小院的大门锁上，虽然已经破烂到布满窟窿，但有还是比没有的好。
就在这时，干草上响起细碎的声音，几乎让男人一瞬间回了头，然后眼睁睁的看着浑身是血脖子断裂的樊雪莹坐了起来。
她面色表情极为正常，近乎是平静的扶住了自己的脑袋，然后看向两人。
平静的……就像是身上这些血液不来自于她自己，而是来自面前的两人一样。
“……我饿了。”
许是声带还没修复好，她嗓音沙哑而飘渺，带着令人难以想象的空茫。
珂一几乎是一瞬间就弯下了腰，强忍着跪下去的冲动，他嘴唇颤动两下，恐惧如潮水般涌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