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摇头甩去脑海中黑暗的画面，专心致志的盯着四周蜂拥而来的各式白骨，目光灼灼。
手心的解剖刀飞速旋转着，切割敲断靠近的骨头。
四周涌出的白骨越来越多，同时还混杂着细碎的骨片渣滓等一股脑的往下掉，散发出阵阵恶臭。
“嘶…小心点。”
符霭脚步顿了一秒，周身的黑色斑团扩大了两三寸，笼罩了陈渊的半个身子。
几乎没人看到，甚至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的嘴唇苍白了一点，就因为扩大了这么一丁点能力范围。
沙颪甲虫一动不动的爬伏在她肩上，小小的虫眼盯着符霭的脑袋，眼里闪着石头一般冷漠的光泽。
它背上的透明魂魄只是淡淡看了眼，并没有作出反应。
“谢谢姐。”陈渊抿着嘴笑了，被后方袭来的腿骨撞了一下，一个趔趄往前扑去。
少年抓住了来回摇晃的铁绳稳住身形，右手指尖虚虚搭在符霭肩头，停顿了半秒，一滴温热的鲜血随着他的动作落在女生衣服上，顺着皮肉很快渗了进去，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符霭的气息顿时稳了很多。
就像以前一样。
他那时候太小了，自闭加体弱，是孤儿院最次的次品，每次符霭护着他挨打时，他只能沉默着缩在角落，幻想自己能抚平女孩身上的伤痕。
直到后来，或许是时常见血，又或许是内心期望，他觉醒了属于自己的能力，早于符霭两天。
可惜……或许也算是幸运吧，他的能力天生偏防守一点，对其他东西的伤害都不是很高，好在这个能力允许他拆东墙补西墙。
他的体质和恢复能力都比符霭好很多，所以，他从不吝啬自己的心头血。
好用。
下次还用。
符霭察觉到什么，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淡淡的，但陈渊还是从中看出来一丝警告。
男生笑嘻嘻的抬手，再度攀上符霭的肩头，指尖在丑陋的甲虫背上不轻不重的按了按：“姐，我给你补补血嘛。”
“不需要，管好你自己就行。”女生微微偏头，恢复淡粉色的嘴唇落入陈渊眼中，少年指尖蜷了蜷，听话的收回手。
没人注意到在触碰到甲虫的瞬间，他指尖流出一条极细的血线，缠绕上它的四肢，钻入虫腹，很快消失不见。
少年的动作太小心，再加上符霭对他自带的信任，所以除了他自己外，没人知道他做了什么。
陈渊揉搓着指尖，带着些嫌恶在衣服上蹭了蹭。
几秒后，他竖起食指，对着沙颪甲虫背上拧转过身的半透明魂魄比了个噤声的动作，眼里带上了明晃晃的威胁。
收起了做作的傻气，他这张脸其实具有很强的攻击性，在死死盯着沙颪时，眸光森寒刺骨。
他看得出来，符霭还没有完全收服这东西，也可能有什么周密的计划，但就这破甲虫吸血这点，他忍不了。
吸的那是血吗？那是能量本源。
他和符霭的能力在根本上有些相似之处，所以很清楚这该死的虫在干什么好事。
所以暂时融了一条血虫钻进了沙颪空荡荡的大脑，不会影响它的行动，但起码能在它吸血的时候发觉，做出限制。
“唉……”
少年叹气，乖巧的靠近了几分，不浪费符霭辛辛苦苦撑出来的空间，滑腻的血流在他周身流淌，散发着微微的腐蚀气息。
不……还不够。
他需要什么东西来增加一点攻击力。
陈渊皱眉蔫哒哒的看向四周翻涌扑腾的白骨，隐约发现，这些东西在远处是不带粘液的，只有靠近他的部分在慢慢的渗着红色的粘液，恶心极了。
“……？”
什么意思，是说他恶心吗？
少年摸了把沾着泥水的衣服，悄悄的咒骂了一句。
要不要脸啊？
涪晗看着前方暗自跳脚的陈渊，目光落在他不断变形流淌的四肢上，说实话……她对少年身上那些流动的血液起了些兴趣。
对方好像一点都不疼？
看起来是很好用的能力呢。
女生感慨着，注意力重新回到了自己身上，她四周围绕着一层看不见的音波，将扑上来的白骨绞成碎屑，贴合着人形空出一个安全的狭小空间。
足以她正常活动。
卸掉左手的决定果然是正确的，以前使用能力时，右手每绽开一个孔洞，左手就疼的仿佛要撕裂，现在不会了。
虽然她在数年的折磨下逐渐失去了对疼痛的敏锐，但总归还是不好熬的，没了左手之后果然一身轻松，她都有些庆幸自己的决定了。
当然，她心里还是悬着一道弦，任何事情只要过度都不是好事，失去左手的代价就是，她对于自己的能力没了准确的感知，没有限制的话很容易坠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做一件事，好坏都要琢磨清楚的。
女生在心里盘算着，没注意到身后还有人在看她。
樊雪莹在裴邙的保护下大胆的移动着视线，就在刚刚，她隐约从涪晗掀起一角的衣袖下看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东西。
“……？”
对方莫非不是真人？
玉化的肢体明显僵硬，那上面还遍布着穿透的孔洞，接近透明，很有美感，但显然已经脱离了肉体的范畴。
也不怪樊雪莹会这么想，之前在游戏大厅时，她听到过玩家的议论，身体改造在这里属于司空见惯的项目，只是他们来的时间短，还没有见识到而已。
樊雪莹好奇的目光落在涪晗断裂的左臂肩头，那么轻易的答应对方卸掉手臂的要求其实也有这部分原因，她从涪晗的眼神里看到了坚定的选择。
她尊重这一点。
从个人经历中细数，她其实知道一些别人不熟悉的东西，比如人造人，比如基因改造，可惜都是失败的。
如此想着，女孩叹了口气。
她看出来了，世界与世界之间是有参差的，科技、思想、驯化程度……
各个方面。
樊雪莹抠着手心中空的玻璃瓶，趁着短暂的、有人保护的时间思考了一下进副本后遇到的人，或者说是威胁。
比如说……卜怜，和第一次队伍站在她身后那个戴帽子的男人。
她从他们身上感到了明显的、令人不适的气息，所以格外注意这两个人，可惜在这条队伍中隔了点距离，她看不到对方。
希望那个自称卜怜的女人不会把自己给的巫瓶扔掉吧。
双面一体的，可是好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