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弦？”裴邙咬嚼着这两个字，带着些疑惑开口。
“对的。”路温舒拎着空了的陶瓷杯施施然走向厨房的方向，“弦最早指的是半圆形的月亮，象征纯洁。”
他倒了杯热水，往里调着蜂蜜，声音轻飘飘的过来落进三人脑海里。
“而且，弦有连接沟通的意思。”
“顾名思义……”
青年的声音消失了，厨房里传来玻璃清脆的磕碰声，继而是水流声。
过了半分钟，他单手托着一个方形铁盘出现在了几人的视线里，上面安安稳稳的放着三杯果汁。
偏头轻抿了一口热水，路温舒这才接着开口。
“魂弦的作用与建筑物里交错纵横的钢筋类似，在某种意义上，它们也充当发条的作用。”
“算是一个灵魂体的根本。”
青年语调平平，像是在随口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喝水。”
他将托盘放在桌子上，朝几人抬了抬下巴。
“那你之前提到的魂质……”裴邙双手轻轻攥着杯子，往路温舒的方向坐了坐，一米九的个子缩在沙发上，看上去竟然有点可怜巴巴的意味。
“魂质嘛……”
青年微微笑着瞥了他一眼。
“灵魂里能抽离出来的有效能量都叫魂质。”
“不过这些对你们来说应该也没什么用？”看着几人似懂非懂的表情，他有点无奈的摇了摇头。
“噢噢好的。”陈渊抹了抹嘴边的水渍，积极地应道。
青年对他们的态度过于包容，说什么都不做遮掩，看上去毫无保留，这让姐弟俩颇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毕竟以前哪有这种待遇，几乎没人把他们当人看过。
“给你们变个魔术。”
路温舒从衣兜里拿出那块发黄的骨节笑眯眯道。
“诶？”
裴邙有些意外，它居然还在。
青年的精神变化让他下意识的以为对方是不是从这东西上借了什么能量之类的，但现在看来，貌似是他想多了。
“变什么变什么？”陈渊很捧场，乐颠颠的凑过来。
符霭盯着那块玉化的骨头，眼里也闪过细碎的光芒，是有点期待的意思。
“咳咳。”路温舒小声咳了两下，把注意力放在掌心里的骨节上，他抬手摸了摸，动作很轻柔。
随着他缓慢的动作，一道黑影如水般附着他的手臂绕了出来，身躯慢慢凝实，逐渐出现在几人的眼前。
那是一只很小的黑猫。
小黑猫脚软似的扑腾了两下，仰躺在沙发上打了个滚，懵逼的翻过身打量着环境。
裴邙先是惊讶，继而隐隐有点说不清的失望。
因为……这只是一只再普通不过的小猫，和副本里见到的巨型骨架天差地别，在各个方面。
“木芫。”路温舒轻声唤道。
小黑猫愣了两秒，跌跌撞撞的靠近青年身边，动作亲昵的蹭了蹭他的胳膊，鼻子透着点淡淡的粉。
“我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它就是这样的。”路温舒轻轻揉了揉它的脑袋，“木芫受了很多委屈，能回到最初，未必不是最自由的路。”
这个系统对未开化的动物其实要包容得多，因为动物大都灵魂力量不强，不在系统的目标里，所以还能挤出那么一部分生存空间。
“原来是这样。”裴邙垂下头，从这件事上，他能感觉得出来，对方绝对是个极其念旧的人。
“那……”他伸手拱了拱桌上长刀旁躺着的小小黑影，眼巴巴的看着路温舒，意思很明显了。
他想知道为什么。
“……”路温舒盯着他的脸看了几秒，叹气，“你以后会知道的。”
最后还是没坳过青年人执着的目光，低声道：“我简单说说吧。”
青年两手拿起桌上的黑影，动作很轻：“这其实算是你褪下来的一道废魂，是你的前身。”
说着，他两手指尖轻轻的动作，也不见有什么能量波动，那道几乎看不分明的黑影就缩小了许多，也变得更加凝实，到最后几乎和钥匙扣差不多大小了。
“你之前的魂弦是灰色的，很难长大，也脱离不了载体。”
或许是出于考虑裴邙的感受，他这话说的很隐晦。
事实上，色彩在灵魂这个方面代表的东西是浅显且断然的。
灰色的灵魂只代表一件事。
他是个残次品。
所以作为刀魂的他本身就长不大，一直是七八岁幼童的形象。
“后面出了点变故，我就把你送去小世界养魂了。”路温舒微微笑了下，说的很轻松，但这其中淌过了多少血海伤疤，只有他自己知道。
“好。”裴邙有些艰难的应声，他看得出来对方在举重就轻，但他也大概理解了自己的经历。
“所以呢，这个也和你有关对么。”裴邙灰色的眼睛微微闪烁，空气中冒起刺啦刺啦的电流。
“……对的。”路温舒捧着水杯，态度很诚恳，甚至还隐隐有一丝欣赏，“审判是我打造斩衰时融进去的。”
“它曾经是我的一部分，但现在，它属于你了。”
“……”裴邙瞳孔微微颤动，低着头静默了足足有半分钟，最后面无表情地看向路温舒的眼睛。
“好。”
没人知道这短短三十秒他在脑海里翻涌起了多大的浪花，起码在表面上，他看上去相当平静的接受了路温舒的说法——
在了解了部分听上去有些荒诞的根源之后。
“那你能讲讲你的故事么，你说过会告诉我的。”裴邙灰色的眸子里流出一点点光，比起自己，他对面前这人的好奇更盛。
“这……”路温舒微微怔了怔，扶额笑道，“我说我不记得了你信吗。”
“为什么？”裴邙没有质疑他说辞的真假，只是单纯的询问。
路温舒微笑不语，把衣服领子往下拉了拉，露出脖子上乌黑的血管。
裴邙没有太多惊讶，他沉默了两秒，慢吞吞的开口：“你是不是快死了。”
所以能告诉我吗。
“以后可以跟你说说。”路温舒往后靠了靠，眉眼间有点意味深长，“现在…往窗外看。”
随着这句话落下，几人顿时察觉到不对劲，此时正处午后时分，光幕之下的天色……是否太暗了点？
顺着窗户向外看去，裴邙的瞳孔微微收缩，他在天空中看到了一张巨大又狰狞的脸，正不怀好意的向下俯视。
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