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容颜给西泽又换了个妆容，还戴了美瞳。
无机质的灰色眼睛，看上去冰冷又无情。
西泽说：“其实你可以不用陪我去的。”
她今天本该要去上班的，弗兰德医生给她批的假期到了，但容颜有些不放心西泽，还是想跟着去看一眼。
她不打算用现在这张常常出现在诊所的脸出门，正在对着镜子涂涂抹抹：“你昨天不是说今天就能让我见识见识你开机甲的模样吗，那我怎么能不去呢？”
西泽手心紧了紧，心尖划过一丝暖意。
他站在容颜身后，看着她一张明艳靓丽的脸没过多久就变得灰扑扑的，丢进人大街上都找不出人。
幸好她还有这种手艺，否则哪怕只是个beta，在黑星也一定危机四伏。
西泽突然想起昨天，在她的指导下，自己做出那道藤椒鱼后，容颜一尝脱口而出的“就是这个味道！”
每一道菜的味道她都很熟悉，都在她的预料之中，但偏偏很多食材的名字和搭配技巧他闻所未闻。
再加上这一手娴熟的伪装技艺，还有普通人无法学习到的医疗知识。
容颜有秘密，他知道。
但是她不想说，西泽也不会追问。
都不重要，只要她是她就好。
“怎么样？”
他被容颜的话拉回神智，镜中那人面色微黄，脸上有几点雀斑，看起来有些憔悴，穿着一身肥大的衣服，看上去就像被生活压弯了腰似的。
西泽却看得很认真，还假装不满道：“你怎么回事？怎么伪装后也要把我化得比你丑，是不是故意的？”
说着就要上手掐掐她的脸。
容颜哪儿能不知道他，连忙偏头躲开，笑着道：“诶诶诶，住手住手，别给我粉抹掉了呀，我化了老半天了！”
一早上起来就开始鼓捣化妆乔装，连手都没拉上一个，西泽不满，但他不说。
追着容颜闹的途中，那双攥着容颜的手一刻都没有放开过。
最后还是容颜先求饶：“好了好了，我保证，下次一定把你画得比我好看行不行？”
说着踮起脚尖亲他一口。
西泽这才停下脚步，用施恩般的语气：“行吧，这次就放你一马。”
实则嘴角已经扬得老高了。
容颜拉着他，一起站在镜子前，身上的衣服也是容颜今天刚买的，机器人不久前才送到。
两人看着镜中显得格外淳朴憨厚的对方，彼此对视一眼，同时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
这还是西泽住进容颜家中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光明正大地站在黑星的天空下。不再需要四处躲避逃窜，也不需要担心会被人发现身份。
容颜却扯了扯他的衣角，声音小得他快听不见：“你走路收敛一点，不要像个大爷一样，拽得二五八万的。”
“那要怎么走？”
军校生都这样，走起路来身姿笔挺，气宇轩昂地格外板正，看着观赏性极强。
而西泽就更胜一筹了，走起路来既利落贵气，举手投足间还带着一股傲然从容的漫不经心。
可这在黑星行不通，别人一看就知道这人和军方挂钩，容易招来麻烦。
好在刚出门，附近也清净，没有其他人看见。
容颜想了想黑星最常见的那些普通人，说：“你就这样，脖子弯一点，背也不要挺得那么直，佝偻一些，脚步拖沓一点。”
西泽有些不适应，可还是尽力按照容颜的话去做，但是呈现出来的结果嘛……
统子猛地在意识海里笑出了声：“偷感很重的亚子。”
容颜赞同：“像丧尸。”
察觉到容颜憋笑的嘴角，西泽有些恼了。
他瞪着容颜，刚想说什么就被容颜捏了捏掌心：“看看我的。”
一腔还没发泄出来的怒火就被她软软的小手捏散了，西泽顿了顿，还是撇了撇嘴，没说话。
容颜完美演绎了黑星的那些普通人民走路的正常姿势，脊背微驼，步子也没有那么端正，大大小小的，不像西泽那每一步像是尺子丈量出来的一样。
“看明白了吗？”
他又试了几次，容颜来来回回给他纠正，才使得西泽大少爷完美融入103区。
黑星的大街很宽阔，哪怕在星际，这种类似于边塞蛮荒的地方，在容颜看来，科技感也是满满的。
各种建筑外层大多数都是冰蓝色的金属外墙，墙上闪烁着炫彩灯光，但今天容颜却敏锐地发现了一些不同。
各大路口交汇处莫名地多出了许多监测装置，甚至连路上的飞行器都显得规矩许多。
她无声地和西泽对视一眼，走出许久之后才说：“这下连黑星都要被监测了，那些帮派的人居然会同意？”
西泽脸色也不太好：“走吧，等比赛打够了，就赶紧离开这。”
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待会进了黑厂，你不要跟在我后面，就当我们不认识。”
容颜乖乖点头：“嗯嗯。”
西泽这身姿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出类拔萃的，哪怕容颜已经特意训练过他的走路姿势。
乍一步入黑街，西泽加快速度，走在容颜身前，离她几步路远，立马就有人上来招揽他。
眯着小眼的男人跟在他身旁：“小子，有没有兴趣打黑赛？”
“黑赛？”西泽不屑一笑，“你隶属哪帮的？”
小眼男人愣了愣：“……布莱帮。”
西泽一听，好像来了几分兴趣：“布莱帮？是103区最大的帮派吗？”
仲三，也就是小眼男人点了点头：“众所周知。”
“行吧。”西泽语气非常嚣张，“有机甲擂台吗？”
仲三眼神这才变了变，“不知阁下是……”
西泽睨他一眼，“布莱帮的掮客都是这样的规矩吗？”
黑厂擂台，不问名姓，不问出处。
仲三顿时尴尬地笑了笑，连忙打着哈哈：“哈哈是我冒犯了，阁下请跟我来。”
转身时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最近黑厂来人格外多，瞧着都是些不好惹的，同行跟他透露过消息，那可都是些帝都星上的大人物啊。
到底还是他草率了，惹不起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