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分身的掌心幽蓝渐盛,我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来。
苏悦贴在我背上的体温烫得反常,像块烧红的炭,她攥着我衣角的手指在发抖,指甲缝里的血珠蹭在我校服上,腥甜的味道直往鼻子里钻。
\"晨哥!\"她突然喘着气喊我,\"左边那个分身的黑雾在往右边淌!
刚才掐瑶姐的那个也是,它们的雾气——\"
\"嘘。\"我压着嗓子打断她。
眼角余光瞥见湛瑶扶着墙慢慢站起来,她脖子上五道青紫色指痕像条狰狞的蜈蚣,每吸一口气都带着嘶嘶的破风声。
但她的眼睛亮得吓人,盯着四个分身的目光像在看一道数学题,睫毛都不眨。
右边分身的黑雾突然凝成爪子,我本能地用青砖去挡——\"当\"的一声,青砖上的\"林越\"二字迸出青白火星,黑雾爪子瞬间缩了回去,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
这声尖叫像根针,突然扎破了我脑子里的混沌。
前几次攻击时,只要沾到青砖上的刻字,分身就会吃痛。
刚才苏悦说黑雾在流动,难道它们之间有联系?
我盯着左边分身的雾气,果然看见几缕幽蓝细丝从它体内飘出来,钻进右边分身的黑雾里。
再看另外两个,竟也有同样的细丝在互相缠绕,像张看不见的网。
\"瑶瑶!\"我猛地转头,青砖磕在墙上发出脆响,\"那些细丝!
分身之间有连接!\"
湛瑶的手指在墙上轻轻敲了两下——这是我们之前约好的\"我在听\"的暗号。
她的喉结动了动,声音哑得像砂纸摩擦:\"本体控制分身的媒介。
破坏连接,就能让它们乱套。\"
苏悦突然扯了扯我衣角,她的指甲裂得更厉害了,血珠顺着指缝滴在青石板上,\"我能爬过去!
刚才找通道时我练过缩骨,它们的包围圈有缝隙!\"她仰起脸,鼻尖还沾着刚才撞在墙上的灰,眼睛亮得像两颗小太阳。
我喉头突然发紧。
这姑娘上周还在宿舍里举着奶茶说\"鬼片我可不敢看\",现在指甲劈了都不喊疼。
我摸了摸她发顶,摸到一手冷汗:\"等我引开它们的注意力,你贴着墙根走,专挑黑雾发虚的地方钻。\"
\"好!\"她应得干脆,后退两步贴紧墙壁,校服后背蹭得全是墙灰。
我深吸一口气,攥紧青砖冲最前面的分身砸过去。
这次没瞄准黑雾,而是照着它脚边的细丝挥——青砖上的刻字擦过细丝,幽蓝光芒\"滋啦\"一声爆成星火,分身的动作明显顿了半拍。
\"过来啊!\"我扯着嗓子喊,故意踉跄两步,\"就这点本事?\"
左边分身的黑雾凝成拳头砸过来,我侧身闪过,肩膀撞在冰凉的砖墙上。
右边分身趁机缠住我左腿,冷意顺着裤管往上窜,我咬着牙用青砖去戳它的\"胳膊\"——这次学聪明了,专往细丝密集的地方捅。
火星四溅中,那根连接左右分身的细丝\"啪\"地断了。
\"晨哥!\"苏悦的声音从斜后方传来。
我眼角余光看见她像只灵活的猫,缩着肩膀钻进两个分身之间的缝隙,指甲上的血在月光下泛着暗紫。
她的目标是正中央那个最浓的黑雾团,那里的细丝最密,像团纠缠的蓝线。
\"瑶瑶!\"我大喊一声,\"准备!\"
湛瑶的手指在墙上划出几道白痕,她闭了闭眼又猛地睁开,瞳孔里映着幽蓝的光——这是她发动灵能前的征兆。
我见过她用这招震碎过诅咒符,现在她的脸色白得像张纸,额角的汗顺着鬓角往下淌,显然消耗极大。
苏悦终于摸到了那团细丝。
她尖叫着扑上去,染血的指甲直接插进黑雾里——这次黑雾没冒青烟,反而像被烫到似的剧烈翻滚。
但她的指甲准确勾住了最粗的那根蓝线,用力一扯。
\"咔!\"
像是琴弦崩断的声音。
四个分身同时僵在原地,黑雾里的幽蓝眼睛开始乱转,有的往左有的往右,完全没了之前的协同。
那个小孩的笑声突然拔高,混着男生的低吼,像台卡带的收音机。
\"现在!\"湛瑶的声音突然清亮起来,带着灵能特有的嗡鸣。
她抬手一挥,我手里的青砖突然震得发麻,\"林越\"二字的青光暴涨,竟从砖上飘起来,凝成两道光刃。
我本能地挥起光刃,一道砍向左边分身,一道劈向右边。
光刃过处,黑雾像被火烧的纸,\"刺啦\"着蜷曲、碎裂。
苏悦趁机扑到湛瑶身边,扶着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本体!\"湛瑶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在房梁上!\"
我抬头。
月光从雕花窗漏进来,照在褪色的房梁上——那里盘着团比分身更浓的黑雾,幽蓝眼睛泛着红芒,正是之前一直盯着我们的那道目光。
它的黑雾里裹着半截校服袖子,还有枚银光闪闪的校徽,是林越的。
\"去死!\"我吼着冲过去,光刃在掌心发烫。
青砖上的光刃竟自动延长,像两把开了锋的剑。
我跃起的瞬间,房梁上的黑雾突然膨胀,无数蓝丝从四面八方涌来,缠住我的脚踝、手腕。
\"郭晨!\"湛瑶的尖叫混着苏悦的哭喊。
我被蓝丝拽得往下坠,光刃却不受控制地往上刺——正中心房梁上的黑雾。
\"嗷——!\"
那声咆哮震得雕花窗嗡嗡作响,房梁上的黑雾炸开,露出里面半透明的人影。
是林越,他的脸扭曲得不成样子,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满嘴尖牙。
但他的胸口插着我的光刃,幽蓝血液正顺着光刃往下淌。
\"成功了?\"苏悦的声音带着哭腔。
她刚说完,整面墙突然发出\"咔嚓\"的裂响。
我脚下的青石板开始晃动,头顶的房梁\"吱呀\"着往下掉木屑。
林越的黑雾突然疯狂吸收周围的蓝丝,他的身影变得实体化,脸上却露出癫狂的笑:\"陪我一起死吧——\"
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缝隙,有冷风从地下往上灌,带着腐烂的泥土味。
我被苏悦和湛瑶拽着往门口跑,但风越来越大,我的校服下摆被吹得猎猎作响,头发糊在脸上。
身后传来\"轰\"的一声,刚才站的地方塌陷出个黑洞,吸力像只无形的手,抓着我的后腰往洞里拽。
\"抓住我!\"我大喊着扑向门框,手指抠进木头里,指甲缝渗出血。
苏悦的手死死攥着我的手腕,湛瑶抱着我的腰,三个人像串被风吹的葡萄,在黑洞边缘摇晃。
林越的笑声从背后传来,混着石板碎裂的声音。
我回头,看见他的身影正在虚化,可黑洞的吸力却越来越强。
我的手指开始打滑,木头碎屑簌簌往下掉。
苏悦的指甲陷进我手腕里,疼得我眼眶发酸,但我不敢松手——一旦松手,我们三个都会被吸进那个不知道通向哪里的黑洞里。
\"坚持住!\"湛瑶的声音在耳边炸响,带着灵能的嗡鸣。
她的手突然变得滚烫,像团火,烫得我后腰发疼。
可那股吸力却像有了生命,顺着我的腿往上爬,冻得我牙齿打颤。
地面又裂开一道缝,这次就在我们脚边。
苏悦尖叫一声,半个身子悬在外面,只有我和湛瑶拽着她的胳膊。
她的校服扣子崩开两颗,露出里面印着草莓的秋衣——那是上周她和室友去超市买的,说\"要在冬天穿点暖色调\"。
现在那抹粉色草莓正在黑洞边缘摇晃,像朵随时会凋谢的花。
我咬着牙,把全身力气都压在胳膊上。
青砖不知何时掉在地上,\"林越\"二字的青光正在逐渐熄灭。
黑洞里传来呜呜的风声,像有人在哭。
林越的笑声越来越远,可吸力却越来越大,我的手指已经麻木,只能凭本能抓着门框。
\"要......撑不住了......\"苏悦的声音越来越弱,她的手在我腕间滑动,像条即将游走的鱼。
\"不许松手!\"我吼道,眼泪突然涌出来,\"你上周还说要请我们喝奶茶,说要去看雪——\"
\"我......记......得......\"她的指甲重新抠紧,疼得我倒抽冷气,\"芋泥波波......三分糖......\"
黑洞里突然传来刺耳的尖啸,地面晃动得更厉害了。
湛瑶的火突然烧得更旺,我后腰的衣服开始冒烟,但那股吸力却像被激怒了,猛地一拽——
我的手指终于滑出了门框。
失重感瞬间包裹全身。
我死死搂着湛瑶和苏悦,听着风声在耳边炸响。
黑洞里有幽蓝的光在闪烁,像无数双眼睛。
林越的笑声还在回荡,可我分不清是在耳边,还是在脑子里。
\"抓住我!\"湛瑶突然喊,她的手发出刺目的白光,照亮了黑洞里的一角——那里有根生锈的钢筋,从裂开的墙里伸出来。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伸手抓向那根钢筋。
指尖碰到金属的瞬间,吸力突然变得更猛,我的肩关节发出\"咔\"的一声,疼得眼前发黑。
但苏悦的手还攥着我,湛瑶的手还搂着我,我们三个像块被风吹的破布,在黑洞里摇晃。
上方传来\"轰\"的巨响,是天花板塌了。
碎石像雨点般砸下来,有块砸在我背上,疼得我差点松了手。
但苏悦突然笑了,她的声音混着血沫:\"晨哥,你说......我们能......\"
话音未落,黑洞里的吸力突然暴增。
我的手指开始打滑,钢筋上的锈迹蹭了满手。
湛瑶的白光在减弱,苏悦的手在变凉。
我望着头顶越来越小的月光,突然想起今天早上,我们还在教室后排吃煎饼果子,湛瑶嫌我番茄酱挤太多,苏悦抢我的油条......
现在,那些声音都远了。只有风声、碎石声,和我们急促的心跳声。
黑洞深处传来\"嗡\"的一声,像某种古老的钟被敲响。
我的眼前闪过林越扭曲的脸,闪过青砖上的刻字,闪过苏悦染血的指甲。
然后,吸力像只巨手,猛地把我们往更深处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