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里翻涌的酸水混着失重感往上顶，我死死攥住林宇的袖子，指节发白得几乎透明。
青铜灯油滴在地面的\"滴答\"声突然变得极远，又极近，像有人拿着扩音器在太阳穴上敲。
林宇的呼吸喷在我后颈，带着股薄荷糖的凉味——这小子刚才还塞了颗糖在嘴里？
\"晨哥！\"林宇的声音带着颤音，他另一只手死死抠住青石板裂缝，指甲缝里渗出血丝，\"我...我脚底下没着力！\"
王教授的笔记本\"哗啦\"一声翻页，他整个人像片被风吹歪的纸，扶着墙的手背暴起青筋：\"空间...空间折叠！
诅咒之灵在压缩维度！\"陈雨的火苗原本烧得噼啪响，此刻却被旋风吹成细长的火蛇，她咬着牙把火苗往自己身边拽，发梢被烧出几缕焦黑：\"这风里有怨气！
烧不干净！\"
我盯着诅咒之灵。
它那团沥青似的身体正在膨胀，五官融化成黏液往下淌，腐烂的气味突然浓烈起来，像泡了三天的死鱼。
它裂开的嘴角扯到耳根，腐烂的牙齿缝里漏出气音：\"蝼蚁...也配撼动规则？\"
太阳穴突突地跳。
我想起小芸最后蜷缩在墙角的样子，她校服上的血渍还没干，指甲缝里全是墙皮——这杂种困了她整整三年。
喉咙发紧，我猛地咬了下舌尖，血腥味炸开的瞬间，眼前的重影淡了些。
\"孙医生！\"我对着领口的微型耳机喊，声音被风声撕碎，\"之前说的精神世界能量规律，现在能用吗？\"
耳机里先是电流杂音，接着传来孙医生沉稳的声线，混着键盘敲击声：\"空间扭曲本质是黑暗能量的极端聚合。
能量越密集的地方，扭曲越剧烈，但...会有短暂的稳定节点。\"他停顿两秒，\"就像暴雨里的屋檐，能躲。\"
\"湛瑶！\"我扯开嗓子，\"定位节点！\"
\"已同步到你视网膜投影。\"湛瑶的声音比平时快了半拍，背景里传来设备启动的嗡鸣，\"东南方三点钟方向，绿色标记。
那是能量波动最平缓的区域。\"
我眯起眼，果然看见视野边缘浮起个绿豆大的绿点，正随着空间扭曲微微晃动。
林宇顺着我视线看过去，睫毛上沾着不知哪来的冰碴：\"晨哥，那点在...在诅咒之灵左后方？\"
\"怨灵！\"我突然想起什么，转头看向角落——被唤醒的小芸正飘在离我们两米远的地方，她的身影比之前清晰些，眼眶还是青的，但眼神不再空洞，\"你能感觉到能量乱流吗？\"
小芸的手指轻轻抬起，指向绿点方向，发梢无风自动：\"那里...没有刺人的疼。\"她的声音像浸了水的棉花，\"我带你们。\"
\"抓牢！\"我拽着林宇往绿点挪，王教授把笔记本塞进怀里，用钢笔尖勾住我的腰带；陈雨咬着牙把火苗凝成个火球护在头顶，火星子噼啪落下来，烧穿了几缕裹着我们的黑风。
小芸飘在最前面，每当我们要撞上某团翻涌的黑雾时，她就会轻轻摆手，那些黑雾便像被戳破的气球，\"噗\"地散成碎星。
离绿点还有三步远时，我突然踩中团软乎乎的东西——是诅咒之灵滴落的黏液。
黏腻感顺着鞋底往上爬，像无数条冰虫在啃脚踝。
我咬牙甩腿，黏液却越缠越紧，林宇急得要帮忙，被我喝住：\"别碰！
有毒！\"
\"天清地明！\"王教授突然念咒，钢笔尖迸出点金光，正戳在黏液上。
那东西\"嘶\"地缩回地面，在青石板上烧出个焦黑的洞。
我趁机扑向绿点，脚尖刚碰到那片区域，失重感突然消失了。
脚踏实地的瞬间，我差点跪在地上。
林宇扶着墙喘气，额角全是汗；王教授扶了扶眼镜，镜片上裂了道缝；陈雨的火苗终于稳定下来，暖黄的光映得她鼻尖发红；小芸飘在我们头顶，嘴角有了丝若有若无的笑。
诅咒之灵显然没料到我们能稳住。
它膨胀的身体顿了顿，腐烂的声音里多了丝尖锐：\"你们...你们怎么...\"
\"看它的脖子。\"孙医生突然说。
我抬头，正看见诅咒之灵后颈的黏液里，露出截泛着紫光的鳞片——之前它的身体完全融化，根本看不出结构。
\"能量防御漏洞！\"湛瑶的声音拔高，\"它维持空间扭曲需要持续输出能量，本体防御会出现0.3秒的真空期！\"
0.3秒。
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手指在铁棍上摩挲。
蓝光顺着纹路爬上来，像条活过来的电蛇。
林宇握紧自己的铁棍，指节捏得咔咔响；陈雨的火苗\"噌\"地窜到胸口高，映得她眼睛发亮；王教授翻开笔记本，指尖停在某页画满符咒的纸页上。
\"小林砸鳞片，小雨烧黏液，老王封退路——我捅它核心！\"我吼道。
林宇的铁棍率先飞出去。\"当\"的一声，正砸在那截紫鳞上。
诅咒之灵发出刺耳的尖叫，身体剧烈收缩，黏液溅得到处都是。
陈雨的火苗裹着金光扑过去，黏液遇火发出\"滋啦\"的声响，冒起阵阵黑烟。
王教授的咒语炸响，空中浮起道金色光网，拦住了诅咒之灵后退的路径。
我握着铁棍冲上前。
蓝光在铁棍尖凝成个光球，刺得人睁不开眼。
诅咒之灵的眼睛突然瞪得滚圆，那截紫鳞下露出团暗红的东西——是它的核心！
\"去死！\"我暴喝一声，铁棍狠狠捅了进去。
剧痛从手臂传来，像被雷劈了似的。
但我看见诅咒之灵的身体正在崩解，黏液成块成块往下掉，露出里面扭曲的骨骼。
空间扭曲的强度明显减弱了，风小了，青石板不再裂开新的缝。
小芸飘到我身边，轻声说：\"那些黑雾...和它连在一起。\"她抬起手，指尖亮起微弱的白光，\"像...像根绳子。\"
我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
果然，空间里的黑暗能量正化作无数根细得几乎看不见的黑线，一头扎进诅咒之灵核心，一头缠在四周的青铜灯上。
原来这空间的能量，全是它从青铜灯里抽的。
\"趁它虚弱，切断连接！\"我喊。
林宇抄起铁棍去砸青铜灯，王教授的符咒飞向那些黑线，陈雨的火苗追着黏液烧。
诅咒之灵发出垂死的尖叫，身体崩解得更快了。
可就在这时，头顶传来沉闷的\"轰隆\"声。
我抬头，看见空间顶端裂开道巨大的黑缝，无数黑色旋涡从中倾泻而下，像倒过来的龙卷风。
最近的漩涡离我们只有五米，吸力大得离谱，林宇的铁棍\"嗡\"地飞了出去，王教授的笔记本被卷得哗啦响，陈雨的火苗被扯成细丝。
\"抓住我！\"我扑过去拽住林宇的胳膊，另一只手抓住王教授的腰带。
陈雨尖叫着扑过来，指甲在我背上抓出几道血痕。
小芸想帮忙，却被一股黑风卷得撞向墙壁，她的身影又开始变得透明，急得喊：\"小心...旋涡里有...\"
话没说完，我就被吸得双脚离地。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眼前的景象天旋地转。
我死死咬着牙，手指几乎要掐进林宇的肉里。
诅咒之灵的笑声混在风声里，比之前更刺耳：\"以为赢了？
这才...刚开始呢...\"
黑旋涡的吸力越来越大，我感觉胳膊快被扯断了。
林宇的脸憋得通红，王教授的眼镜不知道飞哪去了，陈雨的火苗彻底熄灭，只剩我掌心的蓝光还在勉强发亮。
小芸的身影越来越淡，她张了张嘴，我只看见口型：\"撑住...\"
突然，我抓住林宇的手滑了一下。
冷汗顺着后背往下淌。
不行，不能松——小芸还没救出去，诅咒之灵还没碎成渣，老子今天说什么...
\"晨哥！\"林宇突然反握住我的手，他的掌心全是汗，却烫得惊人，\"我抓稳了！\"
王教授的手也扣住我的手腕，陈雨的指甲深深掐进我肩膀。
我们四个人的手交叠在一起，像根烧红的铁链，在黑风里晃得厉害，却始终没断。
黑旋涡的吸力还在加剧，我听见自己急促的喘息声，一下，两下，比任何时候都响。
没事的，我想。只要我们不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