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的身影离开时，塔门刷的一声关闭。
空气中荡漾着于波。
可空气中的压抑氛围却并没有松懈下来半分。
压的人喘不过气，好似血液流速都在此刻凝滞。
七阶魔族的出现远远超出他们的意料，众人噤声，好似巨山压在心头。
头皮绷紧的瞬间，更让人毛骨悚然。
到处弥漫着硝烟。
李舜鱼目光有些呆愣，她站在帐篷不远处，看着里面被抬进抬出的人。
手不自觉的攥紧，用力到骨节泛白。
她视线不由得望向不远处，烟雾缭绕间，隐约可见那高塔的影子。
朦胧之中，萦绕着一股不安。
李舜鱼缓缓呢喃出声，“离祸”。
这名字在她唇畔反复读着。
她记得，这魔族女人第一次出现，正是经历了一场重大战役后，现身终结了整整两方辛苦打下的战壕。
毁了几片营区不止。
那个时候，她已是六阶巅峰。
见到离祸，也是在战报中。
而现在……她才刚刚觉醒【复刻】异能，连复刻上线都没有突破。
魔女却已盯上了她和李宴。
“为什么……会变了？”
“我做的事情还不够多，还没触动关键节点，她为什么会提前？”
她一遍遍推演，一遍遍分析，却得不出任何结论。
脑海中那个关于“未来脱轨”的警报声音，在这一刻从未如此清晰。
她不是怕战斗，更不是怕死亡。
她怕的是——未来的崩塌，已无法再挽回。
而此刻，李宴正在训练场上，一次次挥拳、劈击、释放技能。
每一道拳风都稳、准、狠。
但所有人都能看出，他的动作虽然标准，眼神却格外沉默。
自从那天一战之后，他变得沉默了许多。
白天依旧训练得狠，晚上却几乎不怎么说话。
训练的时候也时常陷入走神，仿佛脑海中埋着一个压不住的沉重念头。
“李宴他……”暗影小队一名老猎人私下对另一人说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那魔女的事吧。”
“我看着他第一拳打过去的那一下，是真的想杀了她。”
“可他现在像是……意识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嗯，大概是第一次，真正地知道了‘自己帮不上忙’的滋味吧。”
李宴从未想过，觉醒异能后，第一次真正感受到的不是“无敌”，而是无力。
那天，龙丰护着他们重伤，他却只能用薛定谔的技能，勉强击退几次攻击。
明明是S级能力，明明曾在副本和演武场中屡屡压制同阶，却在七阶强者面前……什么都做不到。
而那个女人只用一只手指，就差点要了他的命。
——他甚至连防御都无法完全撑起。
他不是怕失败，而是怕连“被依靠”的资格都没有。
他站在塔后训练场边的高地，望着山脚那些破碎残存的战痕，拳头越握越紧。
“我以为我已经足够强了。”
“但——还是太慢了。”
这一切，龙丰都看在眼里。
巡逻的第九天，他没有安排李宴出勤，而是单独在训练区将他叫出。
天刚亮，雾气弥漫。
李宴背着装备走到训练场，看到龙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过来。”
龙丰扔出一根长棍，“陪我过两招。”
李宴没拒绝，抬手接过，沉默地摆开架势。
第一招交错，两人脚下尘土飞扬。
龙丰步步紧逼，李宴节节防守。
两人一个是七阶强者，一个是天赋异禀的新猎人，战场场面激烈，气浪不断碰撞。
但很快，龙丰皱眉。
“你心不在焉。”
李宴咬牙：“我没事。”
“别骗我。”龙丰忽然一个横扫打断招式，长棍横指李宴胸口，“你怕了。”
李宴眼神一凛。
“你以为有S级异能就无敌了？”龙丰冷笑，“你以为塔种和魔族是你副本里那些花拳绣腿？”
“我以为你明白猎人是什么。”
“现在看，你还只是个孩子。”
李宴咬着牙没回嘴。
龙丰却忽然收回长棍，转身望着远处灰蒙的山。
“我第一次面对魔族，是在二十年前。”
“我们那一小队整整十八人，最后只活下来我一个。”
“我曾以为我也会死在那个冬天。”
“但我没死，我活下来了。”
“你知道为什么？”
他回头盯着李宴。
“不是因为我有多强，也不是因为我多聪明。”
“是因为——我知道我不能死。”
“死了，我就再也护不住后面的人了。”
“你现在要做的，不是自责，而是——记住这种无力的感觉。”
“用它，把自己逼到死角里，去进化，去成长。”
李宴沉默良久，最终垂下眼睫，轻声开口：
“我不怕死。”
“我只是怕，我死的时候，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怕我还没来得及帮上谁，就已经没用了。”
龙丰点头：“那你就活下去。”
“活着，才有用。”
接下来的最后一天，李宴变得不一样了。
他不再沉默，也不再走神。
训练依旧严格，汗水依旧洒在武台与射场，但眼神重新坚定、动作更为精准，连暗影小队的几位高阶猎人也忍不住感慨：
“这小子……好像想通了。”
“像是脱了壳的狼崽。”
“再给他半年，谁敢说不是下一个龙丰？”
第十日，晨曦初升。
天边金光映在巡逻营地上，一切归于平静。
所有参与本轮高强度巡逻的成员集合在前广场，乔律代表暗影小队做总结，随后点名所有成员积分与表现。
李宴和李舜鱼的名字赫然居于榜首！
明晃晃的刺眼。
挤在营地上的这些年轻学生，无不眼色惊愕，满眼崇拜。
甚至充斥着羡慕。
可他们眼神中也充斥着沉稳，多了一丝见惯世面的冷厉。
他们已经远远不是第一次出塔时的菜鸟新手了。
在战场的洗礼中，他们完成了蜕变。
乔律眯了眯眼，压低的嗓音响起：“已经成长起来了，不再是只知道刷副本的温室花朵。”
“能在这乱世活下去的，只有这样的人。”
而他们的路，更是才刚刚开始。
没有时间给他们慢慢来，成长的速度至关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