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先是一阵轻颤,随后骤然猛震!
像是被什么庞然巨物撞上来了。
紧接着是一道刺耳至极的急刹声划破林间寂静,铁轨与车轮剧烈摩擦火星四溅。
一整节车厢几乎是横着滑出轨迹,窗外树木飞速后退。
车厢内的学生东倒西歪,不少人被甩得狠狠撞在壁板上,惊叫四起。
“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
列车广播系统终于激活,女声急促得都快喊劈了:“高塔区域异常波动确认,塔气干扰已达二级!列车启动紧急机制,请全体乘员立刻就位!”
人群尚未反应过来,车厢已经彻底乱了。
有些新生跌坐在过道,有的试图站起来,却又被列车晃得摔回座椅。
高年级导师第一时间冲出前舱,几道异能屏障在列车周围匆忙铺开。
可保护还未完全成型,远处密林的雾气便如撕开的布料一般快速翻滚,颜色迅速由灰转黑,弥漫出诡异的黏稠感。
“……塔气。”李宴猛地站起身,声音比任何人都要清晰。
他看了一眼窗外,不再犹豫,转身便朝前舱奔去。
“留在车内!”他路过一名跌倒的新生,拽住对方衣领将人塞回座椅,“听指挥!别乱动!”
而就在这时,第一道低吼从林子深处传出。
不是普通的兽类咆哮,而是带着撕裂气场的塔种鸣叫。
接着地面震动起来。
黑雾中一头头爪如钢刺、皮如铁骨的怪物猛地蹿出,有的四肢着地奔行,有的竟具备半人类的直立姿态。
“快防御!!”一名带队导师刚叫出声,就被扑来的塔犬撞飞,血溅当场。
一头体型接近三米的塔兽掠过他身旁,猛然冲向站得最近的新生队伍!
车厢陷入临界点!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空气中骤然浮现出一层淡蓝色的光膜,像是某种凝固的波动瞬间膨胀,挡住了冲锋的塔兽!
“结阵!”
李宴的声音带着凌厉的穿透力。
他已经冲到了最前方,掌心异能纹路亮起,薛定谔的概率牵引场在他周围如丝线乱舞,将塔兽的攻击偏转至空处,连续两次落空后,那头塔兽开始自己混乱嘶吼。
他像把战局拎在手里一样。
另一边李舜鱼也出手了。
她半步踏出,指尖光芒编织,一连串复杂术式从她掌中升起,“复刻·炎爆、雷袭、裂空!”
三种异能叠加,不同属性却在她手中精准同步。
霎时化作一记耀眼的交错爆破,直接将冲到跟前的三头塔种轰退十米开外!
那一刻她不是复刻人,她就是施术者。
车厢内惊呼不断。
“是……李宴和李舜鱼!”
原本还有些将信将疑的同龄人,顿时有了底气!
眼睁睁看着这两人以一敌多、不退半步,他们才终于意识到自己不只是猎人候补。
更是能在战场正面撑起一线的人!
更多人反应过来,褚泓第一个冲出,他身后的灵兽空缈翻滚而出,口中喷吐毒雾,为前排提供掩护。
谢长风双掌一合,空间压缩技能精准定住三头塔兽,让前线有了短暂喘息。
张宇也没退,他不是战斗系,而是治疗。
但在这样的局面下,他是唯一能把死人拉回来的存在。
他跪在一名倒地学员身侧,手掌压住对方胸膛。
异能在指间流转,封住几处破裂血管。
但下一个重伤者紧随其后倒下。
他咬牙,左手撑起防护光阵,硬生生挡住一头塔犬吐出的腐蚀雾。
“别睡,听得到就撑着!”
张宇的声音哑得像砂纸拂过金属。
他的手还压在那名学员胸口,掌心的异能能量如潮水般注入。
热得发烫,像要把他的整条手臂烤熟。
汗顺着额角一滴滴滚落,在他下巴处汇成水线。
猎人制服的背部早已湿透,一缕缕蒸汽从肩胛处升起。
他像是被扔进了锅里人还活着,灵魂却在煎熬中燃烧。
更远一点的地方,一名精神系少年跪坐在战场中央。
双手合十,眼睛紧闭,身上浮现出淡淡的精神光纹。
他没有喊痛,没有喊怕,只是一遍遍报着塔兽的坐标和方位。
“三点钟,快!”
“七点方向,一只速度快的!”
“九点钟,两只换了掩体,小心!”
他的声音在风中颤,却一声都没落。
火球、雷光、冰刃、光箭——异能的波纹在空中交错。
他们的准头或许还不够,输出也还不成规模。
但那一刻,他们每一个人都把自己的全部,毫无保留地砸了出去。
这不是训练,也不是演习。
他们正在变成真正的猎人,却没想到局势崩了。
第三波塔种终于登场。
林子深处,一阵轰鸣传来。
一头六足重型塔兽撞破灌木、撕裂树干,像坦克一样撞翻一节副车厢,碎片横飞,几名新生连带被卷入其中,鲜血铺满铁轨。
“它的外壳……打不穿!”
“所有攻击都弹开了!”
恐慌的声音开始交杂,不少人瞳孔收缩,呼吸紊乱。
李舜鱼动了。
她没说话,只是一步跨出战阵,脚下一顿,掌中图腾骤现。
那是一张重构后的塔兽能量结构图!
她用了不到十秒,就将这头塔兽的能力解析出来,并精准找到了它的神经传导中心。
她一掌拍出!
冲击波在空中撕裂空气,塔兽在下一秒僵硬,轰然倒地,砸起数十片泥土和断裂的钢板。
全场安静了一秒。
“她是怎么做到的?!”
“……那是人类的操作吗?”
“这已经不是‘复刻’了……她像是直接解剖了怪物的神经系统。”
也就在这时,一声雷响划破天际。
高空数架滑翔机呼啸而下,降落在林缘。空气中能量浓度暴涨,像是整座森林的气流都被瞬间抽空。
“清场队抵达!”
“后排稳定,重伤撤离!”
一位御兽系六阶猎人踩着滑翔机跳下,一道音波指令扩散而出。
与此同时,一只背生双翼的巨型魔鹰从天而降,掀起狂风。
一爪便将十几头塔种扫飞到林外!
后方医疗兵与猎犬型引导兽成编队冲入车厢,对伤员进行快速分类撤离。
战场边缘,终于亮起了稳态光幕。
塔种,开始后撤。
一头接一头地消失在森林深处,像是察觉了猎物变成了猎人。
天光微亮时,战斗终于结束。
列车重新启动,穿越战场残骸,慢慢驶离这片塔气翻涌之地。
车厢里一片安静。
有人靠在座椅边流泪,泪水混着血,顺着下巴滴在制服上,连哭声都像被车轮声碾碎。
有人呆呆看着自己还未关闭的能力界面,手指抖得几乎握不住那块异能媒介。
还有人,抱着倒在怀里的同伴,什么都不说,只是一次次替他擦掉嘴角溢出的血。
他们活着,却并不完全。
他们是被生生推着往前的。
李宴坐在最后一节车厢的角落,半边脸上还挂着干涸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