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破庙看上去十分荒败,伴着风声甚至显得有些阴森可怖了。
长青看了一眼,将陆晚柠拦在外头,“世子妃在这等会,属下先进去看一看。”
进去转了一圈,长青很快出来,“没人。”
胡燕看向陆晚柠,“世子妃还要进去吗?”
“进。”
陆晚柠并不确定今晚桑明月会不会来这里,但她今日出来本就是为了碰运气的。
破庙里的蜘蛛网密布,长青用剑挑开,勉强给她腾出一个还算干净的位置。
好在如今是夏日,否则这四面透风的破庙里,压根不能待人。
三更天的时候,陆晚柠睡着了,胡燕将外衫脱下来罩在她身上,让她靠着自己的肩膀。
长青有些担心,“这么晚了,要不要将世子妃喊醒了先回去,明日再来。”
胡燕摇头,“明日再来也要在这等着,再说万一咱们刚走世子妃要等的人就来了呢。”
两人沉默下来,长青有些百无聊赖地在地上画圈。
心里有些小小的埋怨世子这趟出去没带上自己。
话说他跟着世子也这么些年了,这是头一回他将自己留在府中。
长青看了看陆晚柠熟睡的脸,心里有些犯嘀咕。
世子将他留下来保护世子妃,帮着世子妃做事,是不是证明,在他心里,世子妃已经算是比较重要的了。
世子的心思难以揣测,长青晃晃脑袋,收回思绪。
正要起身去瞧瞧外头有没有什么动静,突然整个人顿了一下。
一旁的胡燕显然也有些警惕,两人对视一眼,胡燕拍了拍陆晚柠的肩膀,“世子妃,世子妃。”
陆晚柠睡得并不沉,她一开口便醒了过来。
睁开眼便瞧见胡燕盯着庙门的方向看上去十分的警惕,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动静。
眼睛一亮,陆晚柠的注意力也尽数放在门口的方向。
不一会儿,一个有些踉跄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
似乎受了伤,这人的呼吸声很重,听上去很是狼狈。
大抵是强撑着到了这里便没了什么力气,刚一进门便跌倒在了地上,整个人缩成一团。
月光下这人手里的匕首泛着森森冷光。
与长青的注意力全在那匕首上不同,陆晚柠一眼便看到了她头上的那根雕刻成玉兰花图案的簪子。
前世桑明月便将这簪子看得十分重要,因为这簪子是桑父亲手替她雕刻的,即便看上去不算十分精美,但情谊却十分深厚,她几乎日日都戴着。
桑家出事后,这簪子便成了她的精神寄托,魔怔一般日日对着簪子念叨,一定会杀了魏巡给桑家人报仇。
她将魏巡做下的那些恶事算在了自己头上,当结局已定无法挽回时,人便开始不停地悔恨,埋怨。
她认为是自己引狼入室,才会给桑家招来了这等大祸。
陆晚柠看着月光下蜷缩着的身影,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若是她能重生得再早一些时日,或许还能拉桑家一把。
可她重生时,桑父已经被害,桑母也已经因过度悲伤追随桑父而去。
唯一令她庆幸的,便是桑稚羽还活着。
她抬步朝桑明月走去,长青和胡燕紧跟着。
似乎听到了动静,桑明月强撑着睁开眼睛,手里的匕首攥得紧紧的。
她以为这三人是魏巡的人,眼神瞬间变得凶狠,大有以死相搏的架势。
然而陆晚柠蹲下了身,皱着眉头看她,“伤在哪里?”
桑明月眼中的警惕依旧不曾减弱,手中的匕首仿佛随时都能扎进她的身体。
“何茂生昨晚就出去找你了,你没见到他?”
眼眸一颤,桑明月问道:“你是谁?”
“你应该不认识我,不过桑家当年对我有恩,如今桑家落难,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桑家有恩的多了去了,自从家中出事开始,桑明月的一颗心已经完全冷下来。
那些平日里趋炎附势对她们谄媚无比,整日见了父亲恨不得满脸写着感激的人,如今全都避如蛇蝎。
一个个嘴上说着桑父可怜,做了一辈子善事结果沦落到如今这个下场。
但她一开口求助,这些人便登时都变了嘴脸。
“你爹爹对我有恩是不假,可这桑家的祸事归根究底是你引来的,若不是你当初非要跟那个姓魏的结婚,如今桑家怎么可能会变成这样。”
“滚滚滚,别让我看见你出现在我面前。”
“吆,大侄女,我与你爹关系好是不差,但那魏巡如今当家做主,你说我这做生意的,总不能给自己树个这么大的仇人吧,我与那魏巡往后生意场上遇到的次数怕是多着呢,怎么敢去得罪他。”
……
见过了太多人虚伪丑陋的嘴脸,桑明月自然对于这些父亲当年施恩的人不再抱有希望。
毕竟父亲当年帮他们的时候,也并不是奔着回报去的。
以至于她看向陆晚柠的眼神依旧冷淡。
“所以呢,你想做什么?”
陆晚柠与她平视,沉声道:“我需要你帮我做事,顺便,我也帮你将桑府重新拿回来。”
“帮你做事?”桑明月忍不住嗤笑出声,笑完,语气变得极其不屑,“你觉得我如今这副模样,还能帮你做什么?”
“我要的是你会做生意的脑子,又不是你的身体,如今这副模样对我来说可没什么影响,治一治便是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说着陆晚柠直接伸手看了眼她身上的伤。
桑明月吓了一跳,手中匕首紧绷着,仿佛下一瞬就要扎进她的身体。
旁边的长青和胡燕更是眼都不眨,只待她一有动作,便立刻将人擒住。
“还行,一点皮外伤,比何茂生强得多,那家伙的伤口全都溃烂了,还不愿意医治。”
见桑明月听着何茂生的名字神情恍惚,陆晚柠再次抛出一个炸弹,“你弟弟还活着,你应该知道吧?”
她知道所有的亲人都离开对桑明月来说是多大的痛苦,早些让她知道桑稚羽还活着,即便痛苦不能减弱,至少,能让她那一心求死的心稍稍减弱一些。
“小羽?”桑明月灰暗的目光仿佛突然间重新亮起,匕首从掌心掉落,她却一无所察,猛地攥住陆晚柠的手臂,“他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