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啧啧两声,“如果我记得没错,你照顾魏巡也不过几年,但你这养子,却与你一同生活了这么多年,你的心,当真如此冷硬?”
李香兰声音嘶哑,“我真不认识你说的那个什么吴淑华。”
“是吗?”陆晚柠轻笑,“你不认识她,但她却认识你呢。”
她叹口气,对这个可怜且始终被蒙在鼓里的女人有些怜悯,挥了挥手朝长青使了个眼色让他将孩子抱出去。
太吵了些。
孩子被抱出去,李香兰整个人都摊在了地上。
陆晚柠直白道:“你什么时候老老实实的开口,那孩子就什么时候能回来,我与你们这一家人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自是不会为难你们。”
“但你不诚实,那我便没什么办法了。”
“娘,娘,望儿还小,他的身体一直不好,受不得这种惊吓的,你将你知道的说出来,快啊娘,儿媳求您了。”
李香兰整个人仿佛被撕扯成了两半。
一方是陪着自己这么多年的养子一家,另一方则是她当年当成自己亲生儿子看待的魏巡。
这让她如何能够选择呢?
然而陆晚柠接下来说的话才是真真的将她放在油锅里煎。
“当年你刚生产完便被你的丈夫卖给吴淑华,她让你给她的儿子当乳娘,自此留下来照顾她的孩子,但你可知,你离开之后,你的丈夫和孩子去了哪里?”
并不需要他她的回答,陆晚柠继续自顾自开口,“你丈夫本身就是个赌鬼,欠的债卖你的那点钱压根不够还的,于是很快,他便将你的孩子也卖了,卖来的钱继续挥霍,后来被债主砍断了腿,流血过多死了。”
“这些,你应该都回去打听了吧?”
“那如今,我便告诉你一些你不知道的。”陆晚柠看着这个被蒙在鼓里的可怜女人,娓娓道来。
“卖了你之后,你的丈夫其实很后悔,因此找到了吴府去想要将你换回来。”
“但那时正是吴淑华和陈绪猛的婚期,为了防止你丈夫闹事被陈家人发现这桩丑事,于是吴淑华让人砍断了你丈夫的腿,丢回去伪造成是债主做的。”
“至于你的孩子,当时他还只是个呆在襁褓之中的婴孩,但吴淑华觉得你既然是她孩子的乳母,那自然要将她的孩子当作亲生的看待,你那个在她看来分文不值的孩子,被她丢到山上去喂狼了。”
李香兰尖叫一声,“你胡说!”
她猩红着一双眼睛,对于陆晚柠说的话半个字都不相信。
“你当然可以当我在胡说,但这些年你若是没有怀疑和猜测,又为何会对你的亲生孩子避而不谈呢,以你的性格,一定会拼了命地去找回你那个所谓的,被丈夫卖了的孩子吧?”
很多时候,不只是别人会骗自己,自己也同样会欺骗自己的。
因为真相太过残酷,所以下意识地将谎言当成现实,来麻痹自己。
可麻痹自己也不能麻痹成她这样,将仇人当成自己的心肝宝贝来呵护着。
不知她可怜的孩子泉下若是有知,会不会死不瞑目。
李香兰伏地痛哭,她的儿媳因刚生了孩子,能够共情到她的痛苦也同样跟着泪流不止。
“娘,你将你知道的都告诉他们,那样的人,不值得你去袒护。”
李香兰只是哭,哭够了就说陆晚柠骗人。
哭声吵得一旁的祁慕朝格外的心烦。
这种阴暗的环境本就容易激发人心中的劣根性,更何况那边关着的三个今日的刑罚还没开始,看得他心痒痒的,总想抡着鞭子抽过去。
只是陆晚柠在这里,便需要多顾忌着些。
他坐在一旁看着陆晚柠对这个什么魏巡的乳母威逼利诱。
用的方法确实是没错,但她太过柔和了,若是换一种方法,这李香兰应当很快便会开口。
比如,那个被长青抱出去的孩子。
想到这,祁慕朝顿了顿,将飞散开的思绪收回。
好吧,尽管她从不承认,但她确实是个有些心软的人。
“随便你,我倒是希望这些是我随口胡诌的。”陆晚柠这回没了耐心,“既然不愿意开口,那便继续在这里待着吧。”
说完她走到祁慕朝旁边,“走吧,我们回去。”
祁慕朝点头,领着她往外走。
养子和儿媳惊慌失措,“孩子,我的孩子!”
“姑娘,求你将我的望儿还给我吧,他还小,身子也不好,总是生病,受不得惊吓的。”
陆晚柠很是残忍地指了指李香兰,“求我倒不如求她。”
丢下不停朝李香兰磕头的夫妻俩,陆晚柠和祁慕朝一起出了地牢。
但她没走远,因为清楚要不了多久李香兰就会开口。
于是只和祁慕朝在假山旁等着。
祁慕朝双手环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这人开了口之后,你打算做什么?”
“将她送到三夫人那,这人到了她手里,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话说陆晚柠也没想到三夫人会这么墨迹,找了这么些时日都找不到这个乳娘的身影。
若非如此,哪用得着她出手。
三夫人一旦掌握到魏巡是陈夫人所生的证据,便会将那陈文简的身份也安在魏巡那个早死的爹身上。
反正死无对证,陈夫人如何说都算是狡辩。
陆晚柠正开心着,突然一停,悄咪眯地看了祁慕朝一眼,慢吞吞地朝他身边挪。
两人紧挨着后,她用手遮掩着小声询问,“里头那三个人犯了什么罪?”
“没犯罪。”祁慕朝笑眯眯地,“我只是单纯的看他们不顺眼。”
陆晚柠白他一眼,“骗人,长青都说了那些人就该下地狱的。”
祁慕朝轻笑着不再开口,显然没有将那三个人的身份告知与她的意思。
她也很识相地不再继续询问。
两人靠着假山,不远处长青正有些僵硬地哄着那个哇哇哭着的孩子,陆晚柠抬头看月亮,觉得今晚的月色一般。
似乎看出了她的无聊,祁慕朝不知从哪里摸出一袋鱼食递给她。
陆晚柠没吱声。
他朝着池塘抬了抬下颌,“喂啊。”
陆晚柠:“……你觉得这黑漆漆的就算是鱼食丢进去我能看得到鱼吗?”
祁慕朝乐了,“又不是丢进去让你吃的,鱼能看见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