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你!”林凡指着邓思雅,舌头打结。
脑子里像炸开了一样,轰隆隆响。
小凡子!
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喊他。
邓蓉!那个大学里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面,一口一个“小凡子”喊得贼欢的邓蓉!
可眼前这个女人,瓜子脸,眉眼温婉,气质沉静,说话是江南调子的吴侬软语。
这哪里是那个扎着马尾辫,脸上还带着婴儿肥,眼睛弯弯像月牙,笑起来没心没肺,说话像放炮一样的邓蓉?
记忆里的邓蓉,充满活力,像个小钢炮,一点就着。
眼前这个,温和得像只小兔子。
这不可能!
林凡瞪大了眼睛,心里反复吼着。
他指着邓思雅,说不出话。
邓思雅看着林凡的反应,嘴角的笑意更浓了,那双清澈的眼睛里闪着光。
“你…邓蓉?”林凡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语气里满是不确定和震惊。
邓思雅听到“邓蓉”两个字,再也绷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笑,彻底打破了刚才那种温婉、沉静的形象。
她的肩膀微微颤抖,笑声爽利,带着一种不羁的洒脱劲儿。
她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嗔怪,但更多的是重逢的喜悦。
“嘿!你个瓜娃子,反射弧啷个这么长哦!”她开口,语调瞬间变了,不再是软绵绵的吴侬软语,而是带着一股子川渝地区的麻辣劲儿,爽利又泼辣。
“劳资就晓得是你!张媒婆说轧钢厂医务室有个年轻干部,叫林凡,还是位北大医学院毕业勒高材生,劳资心里就咯噔一下。
除了你个哈批,还有哪个叫林凡又是从北大医学院毕业的?”
林凡彻底懵了。
这语气,这调调,这骂人的方式!这才是他认识的那个邓蓉!
他还是指着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啥子看??”邓思雅收住笑,白了他一眼,但眼神里没有一点恶意,反而带着揶揄。
“几年不见,你个瘦猴儿变壮实喽!差点儿劳资都没敢认!”
她说着,上下打量着林凡,眼神里带着审视。
“你才瘦猴儿!你变化才大!”林凡回过神来,反击道。
他确实难以置信,这完全是两个人。
“你以前圆嘟嘟的,现在脸都尖了!声音也变了,跟换了个人一样!”
“哼!你以为劳资想变啊?”邓思雅撇了撇嘴,语气又带上了几分抱怨,
“当初说好了一起去协和,劳资费劲儿巴拉的从四川跑回来,去了协和,结果你个哈批跑哪儿去了?
协和多累啊!
劳资天天累得跟狗一样!找了好久都没看到你个人影!”
她说着,眼神里带着一丝委屈,但很快又被泼辣取代。
“要不是我妈意外碰见了张媒婆,劳资怕不是还找不到你个瓜娃子!”
这邓蓉,哦!不,邓思雅。
还是这个脾气,一点就炸。
“这事说来话长。”林凡苦笑了一下,他总不能说,自己不是原来的林凡了吧,虽然自己得到了原林凡的所有记忆,两者更像是融合。
“我那时候想着医院不是太累了,还是去轧钢厂待着舒服点。”
他简单说了说自己刚来轧钢厂医务室只有他一个人,后来经过他的努力,现在一共三个人的情况。
邓思雅听了,睁大了眼睛:“啥子?轧钢厂那么大的厂子,医务室就三个人?还只有你一个男娃子?”
“嗯,其中一个是我师兄的表妹,之前在医院当护士,被我忽悠过来了,另外一个身份有点敏感,是楼半城的女儿叫楼晓娥。”
“哎哟喂!你个哈批!放着协和不去,跑轧钢厂那个鬼地方!三个人的医务室能有啥子前途?还不如回学校待着!”
邓思雅立刻开启了吐槽模式,语气里充满了恨铁不成钢。
林凡点了点头,他知道邓思雅是为他好。
但他有自己的打算,那十年还是在轧钢厂窝着更好点。
“行了行了,不说这个了。”他岔开话题,“你呢?怎么名字都改了?邓思雅?跟你以前那个性子一点都不搭!”
邓思雅听到林凡问改名的事情,脸上的泼辣稍微收敛了一些。
“这个嘛……”她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说来话长喽。”
“大二下学期,我不是突然就转学回四川了吗?”
林凡点了点头。
这件事他印象很深。
大二上学期,邓思雅还是那个活蹦乱跳的川妹子,两人关系也非常好,经常一起上课,一起去图书馆。
可到了下学期开学,邓思雅就突然消失了。
后来他才从别的地方知道,邓思雅家里出了些变故,办了转学手续,回四川继续读书了。
当时他还失落了好一阵子。
“那时候,我家里出了一些事情。”邓思雅的声音低沉了一些,“父母带着我回了四川,因为一些不能说嘞原因,我爸就把我勒名字改咯。”
原来是这样。
林凡没想到邓思雅身上还发生过这样的变故。
“那你现在……”林凡有些关切地看着她。
邓思雅脸上又恢复了笑容:“现在都好啦!我大学毕业后,就跟着我爸来四九城了。”
她眨了眨眼睛:“原本在协和找不到你,我还准备去学校问问你个瓜娃子去哪了,结果因为太忙给搞忘掉咯。”
“正好这张媒婆跟我妈见面了,然后我妈听完你嘞情况,还对你挺满意勒,就拉着张媒婆去找我了,然后我一听好像是你哥瓜娃子,我就同意了!
还有!我妈觉得你有点瓜!”
林凡无奈地笑了笑,他当然知道哪里瓜。
“不过,说真的,刚才你没认出我的时候,我心里还咯噔一下,以为你个瓜娃子把我给忘了呢!”
“怎么可能。”林凡认真地说道,“大学那会儿,我的跟屁虫可就你一个,怎么会忘了你呢。”
“去你的,你才是跟屁虫!”邓思雅威胁式的挥了挥拳头。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气氛比之前轻松热络了许多。
那些因为时间流逝而产生的隔阂,在“小凡子”和“邓蓉”这两个名字被重新唤醒后,迅速消散了。
“对了,你刚才说,你下班前临时来了急事,耽搁了一会儿,是什么事啊?”林凡突然想起了之前邓思雅说过的话。
邓思雅闻言,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哦,是急诊科收治了一个重伤的工人,情况比较危急,我们抢救了好一会儿。”她简单地解释道。
“工人?哪个厂的?”林凡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好像是……你们轧钢厂的。”邓思雅回忆了一下,不太确定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