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安打趣道:“是啊,卫庄兄气你竟然不相信他。”
“啊?那我去哄哄他。”韩非一副搞怪模样,摊手说道。
其实他也只是这么说说,以他的了解,卫庄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
果然,话音刚落,就见卫庄冷着一张脸走了出来。
只是韩非这时却突然有种怪异感,感觉卫庄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在卫庄走到他们前方的时候,韩非轻身贴近李长安耳边,小声问:“李兄,你有没有觉得卫庄兄好像一下子变了。”
“有吗?会不会是你心里的错觉。?”李长安微笑道。
看来卫庄已经作出决断了,从而使自身的剑意更进一步,此刻他身上的锐利之气还没完全平息,给人的感觉就是一把刚出鞘的锋利宝剑一般。
三人走过长长的走廊,绕过一间间厢房,行至紫兰轩的侧院中。
卫庄一步当先,把房门推开。
三人先后踏入房中。
唰!
李长安马上察觉到有一道锐利无比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像是在审视着什么,他顺着这道目光望去,只见对方是一个手握佩剑的冷俊青年。
他身穿蓝白相间的劲服,服饰上有着金属点缀,手臂处扎有护腕,身后披着一件墨蓝色披风,简单朴素,却又显得风度翩翩。
脸庞俊秀中带着奶白,一头及肩短发束起置于脑后,此时一双炯炯有神的剑目正注视着李长安,锐利无比。
盖聂,鬼谷派这一代的纵剑术传人,与卫庄一起被他们师傅称赞为鬼谷百年来的最强天才,下山后入西秦,成为秦王嬴政的首席剑术教师。
“盖聂。”李长安与他目光对视,率先开口道。
“你是谁?”
盖聂眼神犀利,眼前这个人虽然样貌英俊,气质不凡,嘴角处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人的实力深不可测,很危险!
相比于中年的大叔,现在的盖聂虽略显青涩,但其眼中的杀气却反而更重,而且他面容清秀,肤色洁白。
如果忽略掉他眼中的杀气,这时期的盖聂反而显得有点萌感,用“奶聂”来称呼他似乎更为适合。
“在下李长安。”李长安淡笑道。
盖聂目光看向卫庄,卫庄轻轻点点头。
“听小庄说,李公子传承神秘,掌握的刀法更是当世一绝,若有机会定然要相互切磋一番。”
李长安当即哈哈一笑:“卫庄兄的横剑术我已经领教过了,对于盖兄的纵剑术,我很是期待。”
韩非看着他们两人聊得火热,一边的卫庄也是一副看戏的样子,让他很是气愤。
虽然知道你们都是武道天才,彼此相遇就像是两个酒鬼对上了一般,相恨见晚,但也不能把他晾在一旁吧。
“呃…你们能不能看看我?”韩非忍不住出声道,脸上做出一副失落的表情。
卫庄闻言,嘴角上扬,泛起一丝微笑。
“在下盖聂,见过九公子。”盖聂闻声握剑拱手道。
“盖聂先生,初次见面,剑未出鞘,就已经让我受伤了。”韩非回礼,眼光灼灼。
盖聂略感疑惑,问道:“此话怎讲?”
“我与卫庄兄认识这么久,还老请他喝酒,他都从来没有把我称为朋友,今天却说要给我们引荐一位朋友。”
韩飞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向自己的胸口处:“而且我的另一个朋友李兄,刚与盖聂兄见面,你们就是一见如故的样子,你说,这是不是在我这里狠狠地插上了一剑啊。”
寂静,场中一下子无比寂静。
盖聂一双黑眸只是静静地看着韩非,什么也没说。
韩非顿感尴尬,脸上做出一个搞怪的表情,无奈道:“呃…怎么你们鬼谷传人都这么酷啊,每次我想要活跃一下气氛的时候,反而更加冷场…”
“鬼谷弟子也可以跟九公子成为朋友吗?”盖聂这时开口轻问。
“那是自然。”韩非回道。
“九公子师从儒家荀夫子,又对鬼谷传人称兄道弟。”
盖聂向着韩非走近几步,继续问道:“但在阁下的五蠹一文中,却提出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这岂不是相互矛盾?”
其实很多人都不理解,韩非本身是在小圣贤庄中学习儒家之道,但后来他自己所写的文章中却反而说儒以文乱法,这不明显是忘恩之举吗。
自己写出那句“侠以武犯禁”,现在又偏偏跟鬼谷传人成为朋友,岂不是更在打自己的脸么?
但韩非作为韩国的九公子,还能师从大儒荀夫子,显然不是这种忘恩负义之辈。
所以盖聂很想知道韩非会如何回答,看看他是否有着大才华,是否值得某人亲自来见他一面,现在就先看他能否先过自己这一关了。
韩非并没有被问倒,反而目光精湛,辩释道:“百家学说,亦有分野,如同鬼谷绝学,分纵与横。”
“儒也分王儒与腐儒。腐儒一味以求圣人治天下,从而忽视律法的疏导,也小看了人性的善恶,未免太不切实际。”
说到这,韩非双手负背,向着一侧踱步继续道:“同样,侠亦分凶侠与义侠。凶侠以剑谋私欲,义侠以剑救世人,”
“孟子曰:虽万千人,吾往矣!乃是儒之侠者。”
一旁的李长安这时眼角微微一跳,韩非的这句“孟子曰”让他仿佛又回到了前世读书时,那段背诵文言文的时光,不是庄子曰,就是孟子曰,天天都在曰。
但下一句的“虽千万人吾往矣”,却又让他体内的炎黄血脉瞬间沸腾,他记得当初刚学这句话的时候都还不懂是什么意思,但心中却莫名的喜欢,让他气血激昂。
就像他小时候看战争片时,虽然什么都不懂,但每当听到冲锋号响起时,他就特别热血激动,好想自己也进去拼杀一番。
有时他就会想,也许这就是从这些老祖宗身上遗传下来的英雄气魄,让每一个中国人的骨子里都带着一股难以言明的气节与血性,自古皆重大义而轻生死。
每当民族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时,总会有人挺身而出,而且往往在最后一刻都会选择玉石俱焚,宁可站着死,不愿跪着生。
一个被无数英雄用鲜血和生命托起的民族,永远不会匍匐在敌人的脚下,宁可战死于社稷,绝不拱手让江山,就算孤身一人,亦当“虽千万人,吾往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