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静春的手指,并未直接触碰枪身,而是在其上方寸许之地,开始缓缓划动。
指尖过处,并非留下实体刻痕,而是引动了天地间某种玄奥的力量。
无数细如尘埃、却又亮如星辰的金色文字碎片,从登仙台的石阶、石柱、乃至弥漫的空气中被牵引出来,如同受到帝王号令的臣民,井然有序地朝着齐静春的指尖汇聚。
那不是简单的书写,更像是一种……召唤与敕令!
他以指为笔,以天地为纸,以浩然正气与千年文运为墨!
每一个动作,都仿佛蕴含着某种天地至理,引动着大道的回响。
指尖划过虚空,竟似有金石之音铿锵而鸣,又似有圣贤吟诵之声隐隐传来,缥缈而庄严。
符泽看得目不转睛,心神沉浸。
他虽未修行儒家神通,但凭借“人皇系统”带来的法则加持,以及《人皇决》锤炼出的敏锐感知,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齐静春此刻调动的力量是何等磅礴,何等精妙!
那不仅仅是力量的堆砌,更是一种对“道”与“理”的深刻理解和运用。
每一个文字的凝聚,都仿佛在枪身上构建着一个微缩的山川地理,孕育着一方世界的雏形。
这等手段,已近乎于“造化”!
旁边的赵繇,虽然心中对符泽依旧不爽,可见到自家先生展露这等神乎其技的手段,脸上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与有荣焉的敬畏之色。
但他很快又注意到了符泽那副全神贯注的眼神,忍不住撇了撇嘴,带着一丝讥讽和试探,低声嘀咕。
“喂,符泽,你该不会是在偷师吧?先生这手绝活,可不是谁都能看懂的。”
符泽闻言,缓缓转过头,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赵公子果然聪慧。”
偷师?
符泽心中哂笑,我看的,又岂止是这篆刻之术?
他目光再次投向那正在逐渐被无数金色文字覆盖、气韵愈发厚重的长枪,心中念头转动。
肉身成圣之路,本就是要在凡尘俗世中,于万万人之上,炼就那独一无二的‘一’。
这登仙台,承载一地文运,自有其枢机造化……
若我将来以武证道,统御山河,此地,早晚会是我的掌中之物。
今日齐先生之举,于我而言,又何尝不是一次近距离观摩‘道’之运转的机会?
赵繇见符泽非但不否认,反而一副“你猜对了”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这家伙!果然嚣张至极!竟真敢觊觎先生的传承?!
就在赵繇准备再次开口讥讽之时,符泽却忽然转头,望向正凝神刻画、指尖流淌星河的齐静春,语出惊人。
“齐先生。”
他的声音清晰,带着一种奇异的郑重。
齐静春动作微微一顿,指尖的浩然之气与文道气运流转稍缓,侧过脸,温和的目光带着一丝询问。
符泽迎着他的目光,微微躬身,行了一个晚辈之礼,语气却斩钉截铁。
“符泽,想拜入先生门下,不知先生可愿收录?”
此言一出,不仅赵繇惊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就连一直努力降低存在感的稚圭,也猛地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齐静春也是一愣,脸上露出一抹显而易见的意外之色。
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仔细打量着符泽。
片刻后,他温和地笑了起来,笑容中带着几分探寻。
“呵呵,符小友说笑了。”他轻轻摇头,“小友身负大气运,似乎已得高人传承,自有道途要走,为何忽然……看中我这穷酸腐儒了?”
符泽直起身,神色坦荡,目光灼灼。
“天下修士万万千,惊才绝艳者不知凡几。”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份量。
“但能让符泽看入眼,并心生敬佩者,寥寥无几。”
他望着齐静春,眼神中流露出认可。
“先生,是其中之一。”
他没有明说为何敬佩。
但他知道,齐静春会懂。
只因眼前这位看似温和的儒家圣人,以读书人的孱弱身躯,却敢于一肩挑起此方天地三千年的沉重因果,以一人之力,硬生生将那高高在上的三教多年谋划,于这小镇之中,撞了个支离破碎!
齐静春温和的笑意尚未散去,探寻的目光依旧停留在符泽脸上,等待着一个答案。
符泽挺直的脊梁没有丝毫弯曲,面对这位儒家圣人的疑问,他神色依旧坦然。
“先生以读书人之身,肩挑骊珠洞天三千年因果,以一人之力,行胜天半子之举,搅乱三教布局,护持一方生灵。”
他的声音清晰而沉稳,每一个字都像是落在实处,带着金石般的质感。
“如此壮举,如此气魄,天下人,谁称不得先生一声‘老师’?”
符泽微微偏头,目光掠过旁边早已瞠目结舌的赵繇,嘴角勾起一丝冷冽。
“符某,又如何叫不得?”
这一番话,掷地有声!
不仅解释了拜师的缘由,更将齐静春的功绩与担当,赤裸裸地摆在了台面上,赞誉之高,直指本心!
赵繇只觉得喉咙发紧,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想反驳,想讥讽这外乡人的狂妄,可对方话语中那份对先生功绩的深刻理解,那份发自肺腑的敬佩,竟让他无从辩驳。
这家伙,难道真的看懂了先生的所作所为?
齐静春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些,其中还夹杂着几分欣赏与了然。
他轻轻颔首,像是认可了这份沉甸甸的赞誉。
“呵呵,好一个‘胜天半子’,好一个‘天下人皆可称师’。”
齐静春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须,目光重新变得锐利。
“符小友如此迫切,恐怕,也不仅仅是因为这份敬佩吧?可还有……别的用意?”
他这话问得直接,显然不相信符泽仅仅是出于景仰,便要行这拜师之举。
毕竟,符泽身上那股隐而不发的霸道与自主,绝非甘于人下之辈。
符泽闻言,非但没有丝毫掩饰,反而露出一个堪称“爽朗”的笑容。
“先生明鉴!”
他回答得干脆利落,目光直接锁定了旁边的赵繇,那眼神,让赵繇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
“拜了师,符某便是先生的弟子。”
符泽慢条斯理地活动了一下手腕,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如此一来,在离开这骊珠洞天之前,符某便有了一个……正大光明的理由。”
他顿了顿,看着赵繇那瞬间变得煞白、写满惊恐的脸,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吐出后半句话。
“揍、他、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