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吴大学医学院实验室的灯光在凌晨三点依然亮着。吴欢推开门的瞬间，张小燕猛地抬头，眼睛下方的青黑显示她已经很久没休息了。
当她看到吴欢左肩的血迹时，手中的试管差点掉落。 \"只是擦伤。\"吴欢轻描淡写地说，机械右手却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纳米抑制剂的副作用开始显现，过度敏感的神经让疼痛放大了十倍。
张小燕二话不说，拉着他坐到手术台前，剪开染血的衬衫。子弹擦过的伤口不算深，但边缘呈现不正常的紫红色。
\"弹头涂了东西。\"张小燕取样检测，眉头越皱越紧，\"纳米抑制剂...专门针对你的共生体。\"
吴欢的机械眼瞳孔收缩。暗藏的敌人不仅知道他的弱点，还研发了针对性武器。
这不再是巧合，而是明确的宣战！
此时，吴欢更是理解了潘莉的良苦用心。她把自己安排在东吴市委书记这个位置，任务之艰巨，不是普通官员所能承担的。
\"看看这个。\"张小燕转向电脑，调出李明U盘里的隐藏文件，\"我用光谱分析发现了加密分区，里面是试验品名单和资金流向。\"
屏幕上的表格让吴欢忘记疼痛。名单按编号排列，从K001到K428，每个编号对应姓名、年龄和\"融合度\"。
K001到K100大多是流浪汉和农民工，备注栏标注着\"自愿受试\"——明显是谎言。
更可怕的是\"融合度\"一栏，超过60%的都打上了红色删除线。
\"死亡标记。\"张小燕声音发颤，\"存活率不到30%。\" 吴欢滚动页面，在K427处停下——王铁山，光明峰项目监理，融合度41%，状态\"失控-已处理\"。
最后编辑日期正是王铁山死亡当天。
\"光明峰项目...\"吴欢调出关联文件，资金流向图显示一个复杂网络：金海湾集团将资金转入三家空壳公司，最终汇入\"新纪元\"的离岸账户，而这三家空壳公司的注册邮箱都指向东吴市财政局某科室。
\"官方洗钱。\"吴欢的机械手指在桌面上留下凹痕，怒火燃烧，\"用市政项目资金做实验！\"
张小燕调出另一份文件：\"最可怕的是这个——'光明峰'不是普通工程，而是纳米机器人的散布网络。\"
她放大一张管网图纸，\"这些铺设在地铁沿线的'光纤管道'，实际上是纳米气溶胶扩散系统！\"
吴欢想起地铁塌方现场伤者体内的纳米颗粒。如果整个地铁系统都被改造成散布装置...他不敢想象后果。
\"必须阻止他们。\"吴欢站起来，左肩伤口已经包扎好，但抑制剂副作用让他的视线边缘开始闪烁，\"先从资金链入手，查那三家空壳公司的实际控制人。\"
张小燕按住他的手：\"你需要休息。共生体超负荷运转会导致神经熔断，再这样下去...\"
手机铃声打断了她。
陈默的加密线路：\"郑天阳要求紧急会面，就现在，单独见你。\"
\"哪里？\"
\"市委小会议室，他声称有关于林世杰的关键情报。\"陈默顿了顿，\"可能是陷阱。\"
吴欢看向窗外，东方已现鱼肚白。郑天阳选择这个时间见面，要么真有急事，要么就是算准了他身心俱疲的状态。
\"安排监控，但不要靠近。\"吴欢站起身，机械关节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如果是陷阱，我会让它变成郑天阳的噩梦。\"
东吴市委大楼在晨光中显得庄严肃穆。
吴欢从侧门进入，避开早班工作人员。小会议室里，郑天阳正对着窗户抽烟，背影比平时佝偻许多。
\"吴书记。\"市长转身，吴欢惊讶地发现他一夜之间老了十岁，眼袋浮肿，嘴角下垂，\"感谢你能来。\"
没有摄像机，没有见证人，只有一个疲惫的中年男人和满烟灰缸的烟头。
吴欢的机械眼扫描房间，确定没有监听设备后，反锁了门。
\"直接说吧，郑市长。\" 郑天阳深吸一口气：\"我女婿林世杰...被控制了。\"
他解开衬衫最上面的纽扣，露出颈部的银色纹路，\"不止他，还有我。\"
吴欢的机械臂瞬间进入戒备状态，电极蓄能发出细微嗡鸣。
郑天阳苦笑：\"别紧张，如果是来杀你的，我不会提前展示这个。\"
\"证明给我看。\"吴欢没有放松警惕，\"谁控制的？怎么控制的？\"
\"去年三月，林世杰去新加坡谈项目，接触了'新纪元'公司。\"郑天阳的声音越来越低，\"带回来所谓的'免疫增强剂'...我们都被感染了。\"
吴欢的机械眼切换到热成像模式，看到郑天阳颈部的纳米机器人活动比王铁山稳定得多，更像是...共生状态？
\"你能抵抗控制？\"
\"部分。\"郑天阳拉开公文包，取出一盒针剂，\"这是早期抑制剂配方，我从一个老朋友那里搞到的。效果不如你的专用型号，但足够保持清醒。\"
吴欢拿起一管针剂，确实是抑制剂，但标签被撕掉了。这个\"老朋友\"是谁？
吴欢问：\"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郑天阳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因为我女儿上周流产了...医生说胎儿发育异常，基因序列被篡改。\"他的拳头砸在桌上，\"那些畜生连未出生的孩子都不放过！\"
吴欢的传感器检测到郑天阳的生理反应——愤怒是真实的，但恐惧更甚。
市长在害怕什么？不仅仅是纳米控制，还有更可怕的东西。
\"'光明峰'是什么？\"吴欢突然问道。
郑天阳像被雷击中般僵住：\"你怎么知道...\"
\"回答我。\"
\"第一阶段测试。\"郑天阳舔了干燥的嘴唇，\"在地铁沿线建立纳米机器人散布网络，筛选兼容性强的宿主...第二阶段是全市范围投放。\"
吴欢的机械心脏泵速突然加快。全市范围？那意味着数百万人可能被感染！
\"谁下的命令？\"
\"我不知道真名，代号'教授'。\"郑天阳的瞳孔不规则地收缩着，\"通过林世杰传达指令...最近一次是三天前，要求加快光明峰进度。\"
三天前，正是吴欢上任的日子。这不是巧合。
\"我需要证据，郑市长。能带到法庭上的那种。\"
郑天阳从内袋取出一个微型存储器：\"金海湾集团过去两年的秘密账本，林世杰藏在保险柜里，我昨晚偷出来的。\"他顿了顿，\"还有，今天下午三点，'新纪元'的技术代表会到金海湾大厦地下实验室，进行'K系列'最终评估。\"
吴欢接过存储器，机械指尖立刻检测到加密信号：\"密码？\"
\"我女儿生日。\"郑天阳苦笑，\"讽刺吧？用他害死的孩子的日期...\"
谈话结束前，郑天阳突然抓住吴欢的机械手腕：\"小心杜卫国。\"
\"谁？\"
\"某部特种技术处处长，你的'崇拜者'。\"郑天阳的指甲几乎嵌入吴欢的人造皮肤，\"他提供给我的抑制剂...会让人产生依赖性。\"
吴欢回到车上，立刻联系陈默：\"查杜卫国，某部特种技术处处长，与郑天阳有接触。特别注意他与'新纪元'或纳米技术的关联。\"
陈默的回复来得很快：\"见鬼！杜卫国是我的老上级，两周前刚调任现职。更巧的是，他今早发邮件说要来东吴市'考察军民融合项目'。\"
又一个\"巧合\"。
吴欢的机械眼记录着街道两侧的监控摄像头，发现其中几个不自然地转向他的车。被监视了，而且对方毫不掩饰。
\"陈默，尽快安排与杜卫国会面，但不要透露我知道他的事。\"吴欢指示道，\"同时准备潜入金海湾大厦，今天下午三点是关键节点。\"
回到临时住所，吴欢将郑天阳给的存储器插入特制阅读器。账本详细记录了金海湾集团与\"新纪元\"的资金往来，但最惊人的是最后一份文件——\"光明峰项目最终阶段预算审批\"，签字人赫然是前任市委书记刘国伟，日期是他\"自杀\"前一天。
刘国伟不是自杀。
吴欢的机械手指捏碎了茶杯。他是被灭口，因为拒绝批准全市范围的纳米散布计划。
下午两点，吴欢在东吴大酒店会见了杜卫国。这位特种技术处处长四十出头，身材精瘦，眼睛像鹰一样锐利。当握住吴欢的机械手时，他的拇指不自然地摩挲着人造皮肤下的接口。
\"久仰吴书记大名。\"杜卫国的声音带着奇怪的共鸣，\"半机械共生体，人类进化的下一步。\"
吴欢的传感器捕捉到对方手腕上若隐若现的银色纹路，但比郑天阳的更加...有序，几乎是设计好的图案。
\"杜处长对纳米技术很有研究？\"
\"职业需要。\"杜卫国微笑着点了支烟，\"我最近很关注生物电子融合领域，特别是某些...民营企业的越界研究。\" 他递过一个加密硬盘：\"'新纪元'的背景资料，或许对你有用。\"
吴欢接过硬盘，机械指尖立刻检测到隐藏的信号发射器。杜卫国在监视他？还是另有所图？
\"郑天阳市长提到您提供了纳米抑制剂？\"
杜卫国吐出一个完美的烟圈：\"我们保留了一些'元帅计划'的衍生技术，用于防御目的。\"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吴欢的机械右眼，\"就像你的共生体，本可以是武器，但你选择了另一条路。\"
会谈结束后，吴欢立刻将硬盘交给张小燕检测。\"表面是'新纪元'的公司架构，但底层有数据采集程序。\"
张小燕很快发现端倪，\"专门针对机械共生体的能量波动频率，有人在研究你，吴书记。\"
三点整。
吴欢和陈默伪装成维修工潜入金海湾大厦。通过李明的图纸，他们找到了通往地下实验室的隐蔽通道——一部需要虹膜识别的货运电梯。
\"我来解决。\"陈默取出特制镜片覆盖在摄像头前，播放预先录制的管理员虹膜图像。电梯门缓缓打开。 地下五层的空气冰冷刺鼻，充满金属和消毒剂的味道。
吴欢的机械眼切换到夜视模式，引导陈默穿过迷宫般的走廊。远处传来模糊的说话声，他们悄悄靠近。
观察窗内是一个灯火通明的实验室，十几名穿防护服的人员正在操作各种设备。中央平台上排列着数十个透明舱体，每个舱内都有一个赤裸的人体，浸泡在银色液体中。
\"K系列...\"吴欢的机械臂因愤怒而颤动。这些都是活人实验品！
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正在检查数据，黑色长发束在脑后，亚裔面孔但举止西化。
当她转身时，胸牌清晰可见：\"新纪元首席技术官 汪芙蕖博士\"。
\"最终测试结果令人满意。\"汪芙蕖的口音带着美国西海岸的味道，\"融合度达到92%，控制响应时间0.05秒，远超当前最高标准。\"
站在她旁边的林世杰——金海湾集团董事长，郑天阳的女婿——看起来并不高兴：\"副作用呢？上次批次的试验品有37%出现神经系统崩溃。\"
\"小问题。\"汪芙蕖轻描淡写地说，\"平民宿主质量参差不齐。正式投放时会先筛选体质合格的。\" 吴欢的机械手指在墙上留下五道凹痕。他们谈论的不是实验品，而是整个东吴市的市民！
就在这时，警报突然响起。
\"未授权人员闯入！\"广播里传来机械女声，\"启动安全协议！\"
吴欢和陈默迅速隐蔽，但实验室里的反应出人意料——汪芙蕖没有惊慌，反而露出微笑：\"正好测试新安保系统的实战效果。\"
通道两端突然降下金属门，将他们困在中间。通风口喷出白色雾气，吴欢的传感器立刻报警：\"纳米气溶胶，高浓度！\"
陈默迅速戴上应急面罩，但为时已晚——他的皮肤已经开始泛出诡异的银光。吴欢用机械臂砸开电路板，强行打开一道门缝，拖着半昏迷的陈默逃出。
回到安全屋，张小燕紧急为陈默注射抑制剂。\"不同于之前的型号。\"她的声音紧绷，\"这些纳米机器人有群体智能，能互相学习适应。\"
吴欢看着战友痛苦扭曲的面容，想起实验室里那些浸泡在银液中的躯体。汪芙蕖和林世杰不是单纯的科学狂人，他们在打造一个纳米技术增强版的怪胎，而东吴市是第一个试验场。
手机震动，未知号码发来一段视频。画面中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女性，面容憔悴但眼神坚定：\"吴书记，我是苏雪，金海湾集团前财务总监。我有证据证明林世杰和'新纪元'的非法交易，但被发现了...如果他们抓住我...\" 视频突然中断，随后又一条信息弹出：【东吴港17号仓库，今晚十点，单独来】
吴欢的机械眼记录下坐标，同时注意到视频背景中若隐若现的银色纹路——苏雪也被感染了，但仍在反抗。又一个郑天阳？
夜幕降临，东吴港的探照灯在雾中形成光柱。吴欢独自走向17号仓库，机械臂处于全功率状态。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证人还是陷阱，但这场游戏已经到了必须冒险的时刻。
仓库门虚掩着，里面堆满集装箱。吴欢的超级感官捕捉到微弱的呼吸声——不止一个人。
\"苏雪？\"他低声呼唤。 回应他的是一声消音手枪的闷响。
子弹击中吴欢的机械肩部，火花四溅。同时，三个黑影从集装箱后扑来，动作快得不似人类。 纳米增强的杀手，和昨晚一样的型号。
但这次，吴欢准备好了。
他的机械臂展开成防御形态，释放定向电磁脉冲。冲在最前的杀手顿时僵住，像断线木偶般倒地。另外两人改变战术，分散包抄。
\"苏雪在哪？\"吴欢一边周旋一边质问。
回答他的是又一颗子弹，这次擦过他的左腿——真正的血肉之躯。
剧痛让吴欢的动作慢了半拍，一名杀手趁机扑上来，纳米强化的拳头击中他的胸口。
金属碰撞声在仓库中回荡。吴欢的机械骨架承受住了冲击，但冲击波震得他内脏翻腾。
他抓住杀手的胳膊，超频释放电流，看着对方在痉挛中倒下。
最后一名杀手突然停止攻击，转身就跑。吴欢想追，但左腿的伤口拖慢了速度。他只能看着黑影消失在港口迷雾中。
仓库深处传来微弱的呻吟。吴欢循声找去，在一个集装箱后发现奄奄一息的苏雪。
她的腹部中弹，鲜血浸透了白色衬衫。
\"U盘...在我鞋里...\"苏雪艰难地说，\"林世杰...不知道...光明峰...真正目的...\"
吴欢找到微型U盘，插入自己的机械臂接口。数据流瞬间涌入——比郑天阳提供的更加详细，不仅有资金流向，还有\"光明峰项目\"的原始设计图。
这不是简单的纳米散布网络。吴欢的机械眼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那些埋设在地铁沿线的装置，是一个巨型信号发射器，目的是激活已经潜伏在市民体内的纳米机器人！
\"多少人被感染了？\"吴欢急切地问。 苏雪的嘴唇颤抖着：\"疫苗...去年流感疫苗...\"她的眼睛突然睁大，看向吴欢身后，\"小心！\"
吴欢本能地翻滚躲避，但为时已晚。一颗纳米子弹击中他的机械脊椎，系统警报瞬间炸响：
【主电源受损 备用电源启动 剩余操作时间02:59:59】
转身时，他看到汪芙蕖站在仓库门口，手中枪械冒着青烟。
女科学家穿着得体的西装套裙，像个刚结束董事会的企业高管。
\"吴书记，久仰大名。\"汪芙蕖的声音带着学术性的冷静，\"你的共生体数据对我们非常宝贵。\"
吴欢的机械肢体开始不听使唤，备用电源只能维持基本功能。
他挣扎着站起来，左腿伤口血流如注。
\"'光明峰'是什么？\"他咬牙问道，\"你们在疫苗里放了什么？\"
\"种子。\"汪芙蕖向前走来，\"休眠态的纳米机器人，通过疫苗注入人体。只需要特定频率的激活信号...\"她微笑着，\"就像你身上的那种。\"
吴欢突然明白了。他的机械共生体不仅是武器，也是发射器！
这就是杜卫国对他如此感兴趣的原因。
\"你不会成功的。\"吴欢的机械声音开始失真，\"上级已经...\"
\"上级什么都不知道。\"汪芙蕖打断他，\"郑天阳给你的账本？精心设计的假情报。杜卫国提供的资料？钓鱼程序。\"她举枪瞄准吴欢的头，\"现在，请交出苏雪小姐偷走的真账本。\"
吴欢看向垂死的苏雪，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真账本不在这里，这是个试探！他必须争取时间。
\"为什么？\"吴欢拖延道，\"'新纪元'背后是谁？\" 汪芙蕖的枪口纹丝不动：\"你搞错了因果关系，吴书记。不是'新纪元'为某人服务，而是某些人...为进化服务。\"
她的手指扣动扳机的前一秒，仓库顶棚突然爆炸，呛人的烟雾瞬间充满空间。
吴欢感到有人抓住他的手臂——是陈默！虽然脸色仍显苍白，但行动已经无碍。
\"走！\"陈默架起吴欢，同时向汪芙蕖的方向扔出震撼弹。
借着混乱，他们逃到港口外围的接应点。张小燕已经在车里等待，看到吴欢的伤势立刻启动急救程序。 \"苏雪...\"吴欢艰难地说。
\"救不活了。\"陈默摇头，\"但她临死前给了我这个。\"一个小型存储器，\"说真账本在'老地方'。\"
吴欢想起视频背景——苏雪身后隐约可见的货架和钢琴。
\"琴行...她家开的琴行！\"
回程路上，吴欢的系统不断报警。备用电源即将耗尽，而更糟的是，汪芙蕖的话像毒蛇般缠绕着他：疫苗...休眠纳米机器人...整个东吴市的市民都是潜在宿主！
他的机械眼扫过街道上熙攘的人群。这些普通市民，包括蹦跳着放学的孩子、牵手散步的情侣、叫卖水果的小贩...他们中有多少人已经被种下了\"种子\"？
而最可怕的问题是：当\"光明峰\"的信号塔建成，谁掌握着激活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