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米地里的泥土沾满了吴欢的裤腿，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司机小陈的右臂伤口还在渗血，但他咬紧牙关没有出声。
吴欢掏出备用手机，屏幕上的GpS显示他们距离滨海市区还有十七公里。
\"首长，前面有个农机站。\"小陈指着远处隐约的灯光，\"我去弄辆车。\"
吴欢按住他的肩膀：\"你留在这里处理伤口。\"他从腰间取出手枪，退出弹匣检查后又推了回去，\"两小时后如果我没回来，你联系这个号码。\"他在小陈掌心写下一串数字。
穿过最后一片玉米地，农机站的轮廓清晰起来。吴欢蹲在阴影处观察了五分钟——院子里停着三辆拖拉机，角落里有辆老式桑塔纳。一个戴草帽的男人正在修理农机，后腰上别着对讲机。
吴欢悄无声息地绕到男人背后，一记手刀精准击中颈动脉。他接住瘫软的身体，拖到工具棚里，迅速换上对方的工装外套和草帽。桑塔纳的钥匙就挂在墙上的钉板上。
车子发动时，吴欢看了眼时间——18:47。距离日本代表团抵达招待所还有三小时十三分钟。
桑塔纳的引擎声淹没在乡间小路的蝉鸣中。吴欢打开苏晚晴发来的最新消息：「已定位最后一枚手表信号源，确认在市委副书记办公室。3480兆赫干扰器准备就绪，但需要物理接入招待所内部网络。」
紧接着是潘莉的加密信息：「调查组发现特殊保护区水文记录中有异常声波反射数据，与蓝海科技提交的设计图频率吻合。赵立春秘书十分钟前单独离开了招待所。」
吴欢猛打方向盘避开一个坑洼。赵立春秘书的动向异常——那块平成株式会社的手表是关键。他拨通崔青林的加密线路：\"能追踪到那个秘书的位置吗？\"
\"正在尝试。\"崔青林的键盘声密集如雨，\"他的手机信号消失了，但手表还在发射——等等，信号出现在科技局附近！\"
吴欢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科技局三楼机房正是数据外泄的源头。
\"通知滨海国安的人，立刻封锁科技局周边所有路口。\"
\"已经晚了。\"崔青林的声音突然紧绷，\"刚刚监测到一组加密数据包通过科技局备用线路传出，走的是海底光缆通道。\"
吴欢一拳砸在方向盘上。桑塔纳驶入滨海郊区，远处城市的灯火像一片星海。
\"拦截成功了吗？\"
\"部分数据已经出境，但我们植入了追踪程序。\"崔青林停顿了一下，\"吴组长，更麻烦的是——杨院士的笔记本最后一页被撕掉了，女助手回忆说上面画着一个声波共振装置的草图。\"
吴欢想起通风管道图上标记的\"声波共振点\"。那不是简单的窃听装置，而是能利用特定频率收集声呐数据的精密仪器。
\"立刻把草图特征发给技术组分析，重点是它是否需要基准信号源。\"
挂断电话，吴欢已经看到了何金锋提供的坐标——位于招待所后方五百米的一个仓储中心。
桑塔纳拐进一条窄巷，停在生锈的铁门前。吴欢按下手机上的一个特殊应用，铁门缓缓开启。
仓库里堆满了建材，最里面的集装箱闪着微弱的红光。吴欢输入六位数密码，集装箱门无声滑开。
装备整齐地排列在墙上：防弹背心、战术目镜、微型通讯器，以及一个标着\"地质仪器\"的金属箱。
吴欢打开箱子，里面是一台经过伪装的军用级信号干扰器，显示屏上跳动着频率数字——3480兆赫。
他快速穿戴装备，将干扰器装入工具包。集装箱角落的小屏幕上突然亮起何金锋的脸：\"情况有变。中纪委特别调查组遭遇'交通事故'，至少延误四小时。你必须独自完成取证。\"
吴欢系紧防弹背心的搭扣：\"杨院士呢？\"
\"还没有踪迹。\"何金锋的眉头紧锁，\"但技术组恢复了部分被删除的文件，发现松风计划终止前，杨院士曾报告过算法存在致命漏洞——声呐阵列会被特定频率反向定位。\"
吴欢的手停在半空。这意味着明天代表团带来的不是简单的采集装置，而可能是整套声波定位系统。
\"赵立春知道这事吗？\"
\"根据档案，1989年的报告会上，他是参会人员之一。\"何金锋的眼神变得锐利，\"吴欢，如果声呐数据被完整获取，沿海防御体系将出现致命缺口。\"
吴欢将手枪插入腋下枪套：\"我需要招待所最新的安保部署。\"
屏幕切换为三维建筑图。何金锋的声音从扬声器传出：\"赵立春增加了六名警卫，全部安排在宴会厅。通风系统已经检查过，但我们的内线发现一小时前有维修工进入过管道间。\"
吴欢放大管道间的图像——正是杨院士标记的\"声波共振点\"正下方。\"那个维修工有什么特征？\"
\"戴眼镜，左手有戒指。\"何金锋调出模糊的监控画面，\"翡翠戒指。\"
吴欢的血液瞬间冻结——与绑架杨院士和制造车祸的是同一个人。\"他是关键联络人，必须在数据传送完成前抓住他。\"
\"记住，行动必须隐秘。\"何金锋最后叮嘱。
“明白。”
屏幕暗下去。吴欢检查了弹匣，将消音器拧上手枪。19:58，距离代表团抵达还有两小时零两分钟。
仓储中心后门停着一辆送餐车——何金锋安排的掩护身份。吴欢将工具包放进保温箱，发动车子驶向招待所。
招待所后门的安检比预期严格。两名警卫仔细检查了送餐单和身份证件，还用金属探测器扫描了吴欢全身。
\"今天怎么换人了？\"高个警卫盯着吴欢的脸。
\"老张儿子发烧，我临时顶班。\"吴欢抬了抬印有餐饮公司logo的帽子，语气自然。他事先服用过声带修饰剂，声音比平时沙哑。
警卫又检查了保温箱里的食物，没发现藏在夹层中的干扰器。
\"进去吧，直接送到厨房，别乱走。\"
吴欢推着餐车穿过走廊，余光扫视着监控摄像头的位置。
经过一个拐角时，他迅速闪入洗手间，从通风口取出提前放置的清洁工制服。
两分钟后，一个戴着口罩、推着清洁车的工人出现在设备间外。吴欢用门禁卡刷开电子锁——这是苏晚晴通过招待所系统复制的通用卡。
设备间里满是嗡嗡作响的服务器机柜。吴欢找到网络主控终端，插入装有定制程序的U盘。屏幕闪烁几下后，显示出\"远程接入成功\"的提示。
\"我已接入内部网络。\"吴欢对着衣领下的微型麦克风低语，\"正在上传干扰程序。\"
苏晚晴的声音从耳塞中传来：\"检测到异常数据流！有设备正在向宴会厅上方通风管道发送加密信号。\"
吴欢调出管道结构图，标记的红点距离他只有三十米。\"能确定信号类型吗？\"
\" 3480兆赫脉冲波，正是激活最后一块手表需要的频段。\"崔青林接入通讯，\"吴组，这不是普通的数据采集——他们在建立完整的声波共振场！如果成功，整个宴会厅会变成一个巨大的声呐接收器。\"
吴欢的额头渗出冷汗。他想起杨院士的警告——松风系统的算法漏洞会让声呐阵列被反向定位。
而明天，众多海洋研究专家会出席接待会，讨论\"科技合作\"。
\"必须破坏那个装置。\"吴欢检查了手枪，\"给我警卫的实时位置。\"
苏晚晴调出监控画面：\"宴会厅有四名警卫，管道间附近暂时无人。但有个问题——通风系统刚刚启动了自检程序，所有管道门将在五分钟后锁定。\"
吴欢冲出设备间，清洁车撞翻了一个水桶。他顾不得掩饰，疾步奔向楼梯间。三楼管道间的门虚掩着，里面传出细微的电子音。
吴欢侧身贴在墙边，缓缓推开门缝——一个戴眼镜的男人正跪在通风口前调试某种设备，左手无名指上的翡翠戒指在灯光下泛着冷光。设备连接着两条电缆，延伸进通风管道深处。
\"不许动。\"吴欢举枪踏入房间，\"国安特别调查处。\"
眼镜男的身体僵住，但没转身。
\"你迟了，吴组长。\"他的声音出奇地平静，\"共振装置已经激活，三分钟后开始采集数据。\"
吴欢看到设备屏幕上的倒计时——02:58...02:57...02:56...
\"关闭它。\"吴欢向前一步，\"杨院士在哪？\"
\"老杨？他正在帮我们完善最后一段算法。\"眼镜男突然转身，手中多了一把微型冲锋枪，\"松风计划本该是国际项目，是你们把它变成了武器！\"
子弹打在管道上溅起火星。吴欢翻滚躲避，一发子弹擦过左臂。他连开两枪，一枪击中对方肩膀，另一枪打碎了翡翠戒指。
眼镜男惨叫一声，冲锋枪脱手。吴欢扑上去将他按倒在地：\"终止传输！\"
\"太晚了...\"眼镜男嘴角流血，却露出诡异的笑，\"信号已经发出...你们永远找不到最后一块表...\"
吴欢看向设备屏幕——倒计时01:23...01:22...01:21...顶部显示「基准信号已确认，开始同步」。
他一把扯下设备连接线，屏幕闪烁几下后变为蓝屏。但紧接着，另一组指示灯亮起——「备用链路激活」。
\"没用的...\"眼镜男咳嗽着，\"信号源不止一个...\"
吴欢的耳机里突然传来苏晚晴急促的声音：\"检测到新的3480兆赫信号！来源是——\"她的声音被静电噪音淹没。
崔青林切进频道：\"吴组！最后一块手表不在副书记办公室，而是在——\"
通讯突然中断。
吴欢感到一阵强烈的电磁脉冲掠过全身，设备间的灯光全部熄灭，只有应急照明亮起诡异的红光。
眼镜男趁机挣脱，向门口爬去。
吴欢举枪瞄准，却听到走廊传来密集的脚步声——至少六个人，战术靴踩在地毯上的闷响。
\"警卫来了...\"眼镜男狞笑，\"你逃不掉了...\"
吴欢看了眼通风管道，又看向即将到达的警卫。时间仿佛凝固——如果被抓，整个行动将功亏一篑；如果逃走，数据可能完整传出。
千钧一发之际，他做出了决定。
吴欢抓起眼镜男的设备，猛地撞开通风管道的检修口，纵身钻了进去。子弹在他身后呼啸而过，击碎了通风扇叶片。
黑暗的管道里弥漫着金属和灰尘的气味。吴欢用肩膀顶着设备，在狭窄的空间里艰难爬行。耳机里只有沙沙的杂音，电磁脉冲摧毁了通讯系统。
根据记忆中的图纸，他需要前进二十米到达主通风井，那里可以通往宴会厅正上方的共振点。
管道内壁的温度越来越高，某种高频振动透过金属传来，震得牙齿发酸。
爬行十米后，管道出现分叉。吴欢停下喘息，检查抢来的设备——屏幕已经碎裂，但部分电路还在工作。他拆开外壳，找到主控芯片，用匕首挑出一块指甲盖大小的存储单元。
振动突然加剧。吴欢抬头，看到前方管道壁上安装着一个碗口大的金属装置，正发出淡蓝色微光——声波共振器。
这就是杨院士警告过的采集装置，它正在工作！
吴欢掏出干扰器，设定到3480兆赫，功率调到最大。就在他准备按下启动键时，整个管道剧烈震动起来，远处传来爆炸的闷响。
通风系统启动了紧急排风模式，强气流几乎将他吹退。吴欢死死抓住共振器支架，在狂风中眯起眼睛——装置的蓝光变成了刺眼的红色，显示「数据采集完成度87%」。
没有犹豫，他按下干扰器开关。
一股无形的波动在管道内扩散。共振器发出尖锐的警报声，红光疯狂闪烁。吴欢感到鼻腔一热，温热的血流过嘴唇——高功率电磁波正在损伤他的身体。
「采集中断...错误...错误...」
装置的显示屏开始乱码。吴欢咬牙坚持着，直到整个装置冒出一缕青烟，蓝光彻底熄灭。
风力突然减弱。吴欢瘫在管道里，耳鸣如雷。他摸索着将存储单元和干扰器塞进内袋，继续向主通风井爬去。
爬出五米后，管道下方传来人声。
透过格栅，吴欢看到宴会厅里正在布置会场，而赵立春的秘书——戴着那块平成手表的男人——正在与一个日方人员低声交谈。
秘书突然抬手看表，表情骤变。他对日方人员说了什么，两人快速离开宴会厅。吴欢心头一紧——手表肯定收到了异常警告。
主通风井近在咫尺，但一道加固网格挡住了去路。吴欢摸到腰间的多功能工具，开始拆卸螺丝。
就在最后一颗螺丝即将松开时，下方的管道盖板突然被掀开。一支手枪从黑洞洞的开口伸出，直指吴欢眉心。
\"慢慢下来，吴组长。\"一个熟悉的声音说，\"否则我打爆你的头。\"
吴欢僵住了——那是左峰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