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叔道:“数不过来,听杜老五说,有三四千人?”
付长秋惊道:“这么多?算上家眷吗?”
邓叔道:“当然算,要不然这山沟里也养不起,你睡的通铺吧?我一家老小还能有个单独的屋子。”
一群人正百无聊赖的边干活边闲聊,杜老五来到这里,大声道:“大家停下手里的活,随我下山去打粮去。”
偷懒怠工的山贼们,瞬间踊跃起来。
邓叔对付长秋笑道:“你小子运气好的话,这一趟就能金银塞满,找到婆娘。”
有和杜老五相熟的问道:“不是该李善他们去偃师那边打了吗?”
杜老五哼道:“偃师那边有一个姓夏的大老爷,联合山下十几个村子组了义社,练了社兵。李善那老小子怕了,不肯去。”
“前几天不是说,姓周的农会现在来到了宋陵村,在附近干的好大阵仗,咱们也啃不动啊。”
杜老五哈哈大笑:“你傻啊,那些村子咱们都打过了,给姓周的留了一个空壳,也不知道他在那还有啥可忙活的。咱去北边没打过粮的村子。”
付长秋随着杜老五的队,拎着斧头下山去了。
被杜老五认为傻子的周怀民,现在和黄必昌等人,在宋陵村崔老爷的老宅中,急的直挠头。
从杨家庄到宋陵村,这一路上道路狭窄不说,下过一场大雨又干裂,现在车辙深浅不一,颠簸不平。
一路上的板车,要么是车轴断裂,要么是轮毂磨损空转,每隔三四百步远,就有板车坏在那。
板车上的货也卸在路边,等来车装上。
但也影响其他的车正常通行,七月大热的天,连人带车都挤在那里。
周家沟格物堂。
原工具坊与兵器坊,合二为一,改做格物堂办公地。
不再负责生产任务,生产任务交给各村里的工具坊,格物堂各主事及工匠只负责技术攻关和研发。
宋斌、苏绍喜、谭向、杜大壮等人,在冶铁坊的工匠指导下,用耐火砖制作一个小型炼钢窑,外围又用土坯加厚,尽量避免热量逸散,提高炉温。
用焦炭引热后,放入铁锭与粉碎后的石灰石,开始鼓风,提高炉温。
炼钢池内,也有和冷却窑一样的耐高温陶瓷管,外面接着风箱,注入池子底部。
现在的风箱是宋斌模仿风车研制的风车式鼓风机,由蒸汽机带动,鼓风机另一端是涂抹了煤焦油的高支棉布,接入炼钢窑的入风口。
一通忙活,众人也不知该多长时间,什么时候好,只看着宋斌和苏绍喜。
两人商量了一下,先试试再说。
手持浇包,舀出钢水,注入五六个模具,放入冷却窑。
待冷却完全,六个钢制车轴已做好,外观光滑,也看不出来好坏。
苏绍喜道:“拉来一辆板车,多放填土麻袋,平时一车能拉二十袋,我们放四十袋,用麻绳捆紧,旁边人扶着,找个土路试试。”
众人听了可行,又是一通忙活,三四个力大的工匠死命推着,脸涨的通红,两侧人扶着垒高的麻袋。
走了几百步的一个斜坡处,左右扭力不一,钢轴靠左边一侧,直接弯曲,板车歪倒在一边。
几人围着歪倒的板车,七嘴八舌的讨论。
谭向拿着折弯的铁轴,反复端详道:“看这样子,倒和熟铁相似,我们用灌钢法锻打时,生铁如果加入的熟铁过多,生铁就会质软。”
宋斌道:“难道是过了火候?”
苏绍喜道:“冷却的环节,都是由冶铁那边的老师傅把控,咱都出了这么多铁锭了,他们应该没有问题。还是炼钢窑环节出了问题。”
宋斌道:“我们还是要减少鼓风时长,刚你计时了多少?”
苏绍喜看了看沙漏:“有两个时辰,可以先取中,用一个时辰。”
格物堂一伙人也不心疼物料,反复尝试推敲。
崔家老宅这边,农会几个要员商定,让筑路队也别从头到尾,优先把最难走的最狭窄的地方,也别弄什么加宽水沟,先铺平再说。
稍微缓和了一下道路拥堵问题。
崔老爷的三进宅院,被焚毁了好几间。
只剩下几个厢房和耳房勉强能住,屋里被扫荡的一塌糊涂。
简单收拾几个还能住的房子,暂时和家人住下。
幸亏是七月天,只需从农会领几个草席即可。
但饭还是要吃啊。
这附近一带的难民如今都聚拢在宋陵村,在社兵和农会的庇护下,难民心里踏实许多。
都在村里残垣之间简单找个地方住下,每日领着农会煮的粥、杂面馍、咸菜,帮农会干一些清扫村庄、扑火、火化尸体、泼洒石灰的杂活。
崔老爷看着自己大好的三进宅院,已是焚毁不堪,心疼的老泪直流。
周怀民笑道:“崔老爷,俗话说,不破不立,这是你的劫难,但也可能是你重新起大运的时候,想开点。”
崔老爷边擦拭眼泪,哭丧道:“可我家产已被土寇劫掠一空,我也不能像你们农会的杨老爷、王老爷那么有钱,又如何开办工坊?”
周怀民拍了拍他的肩:“这个好说,我知道你在这一带名声还是不错的,你有名望,你也有两个儿子,还有几个族亲,你没钱,我借给你,你出人就行。”
崔老爷听后也不再哭,惶恐道:“周老爷不会是要放我高利吧?”
周怀民笑道:“你信我吗?”
崔老爷忙点了点头,这周会长是没的说,一路上的见闻,和现在眼前一眼望不到边的车队、堆砌如山的货,派遣来的农会大大小小的办事人员,都不是在开玩笑。
只是一听到借钱,心里就打鼓。
周怀民笑道:“一千两,年二十两的息,不多吧。”
崔老爷一听,放下心来,忙唤两个儿子和几个族亲前来旁听。
周怀民对众人道:“你们可聚拢本村及附近村民,先把纺线坊、杂货店开起来,吸纳附近妇女做工挣钱。”
崔老爷大儿子崔政问道:“周老爷,这纺线坊是什么?是只纺线不织布?”
周怀民道:“正是,现在八里沟有村民改良了织布机,织布机的非常急缺纺线。崔政你可到闫记采购棉花,到白窑的工具坊采购新式轧棉机和弹花机。”
其实是现在农会纺织坊内的女工都嫌弃轧棉组、弹花组的工钱低,都更愿意织布,织布的多,纺线自然就紧张。
崔政道:“周老爷,我想当我们村的农会会长,也能同时开办工坊吗?”
周怀民笑道:“当然,而且这样最好,你管理起来更方便。只是按规矩,需缴纳给农会三成的粮食。你看?”
崔政瞅向崔老爷,崔老爷点了点头:“这无妨,咱这几日没花一分钱,不也吃了农会的粮?救命之恩,咱是要懂的。”
周怀民向崔政道:“那好,你现在就着手去做,赶紧把杂货店、纺线坊做起来,可以先给村民预支一个月工钱,让村民安心有工做,有钱买日用之物。你先去老宅找度支人员办理借钱手续。”
崔政喊着几个堂兄弟急忙赶去。
巩北范兴村,村里嚎声震天。
山贼挥着木棒、柴刀、斧头,在附近几个村子劫掠。
个个翻墙倒柜,搜刮金银器物。
付长秋瞪着眼张着嘴,脸色羞红,看着邓叔正解着裤腰带。
“邓叔,山上你不是有婆娘?”
邓叔边按着村妇,边哈哈大笑:“所以就不往山上带了,在这里方便。你不是寻婆娘了?去寻吧,各忙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