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绍喜还没答话,就像见了鬼一样,看着院门口:“小佩?你怎么在这!”
苏文佩最近忙的很,黄必昌每天都派她们到村里宣传调查。
这刚从村里赶回来,进门就看到堂哥苏绍喜坐在院里石桌前,鼻青脸肿,浑身脏破,手里还拿着包子狼吞虎咽。
“喜哥,你怎么在这!”
闫有泰和儿子也是有些发愣。
周怀民回头一看,哈哈大笑。
当下把苏绍喜、苏文佩及苏伯越的关系给闫有泰讲了一番。
苏绍喜把自己的事也和苏文佩说了,苏文佩脸色涨红,手指着他,“你,你,回去我和爹说。”也不管他,直接进屋去了。
闫有泰哭笑不得,摆摆手,笑道:“既然苏家老爷和周会长有这层关系,看在周会长的面子上,就放过你,但你以后不许再私贩煤球。”
周怀民拍他,笑骂道:“还不赶快谢过闫老爷。”
苏绍喜赶忙谢过。
“你还没回答我,你是如何猜出这煤球的配方的?”周怀民催问道。
苏绍喜把来来去去讲了一遍。
原来他在二月底就盯上了这个煤球,有嫁到三家铺的村妇,到村里来宣传这个煤炉多好多好,苏绍喜婆娘听了能省钱,便花八百文预定了煤球,还送一个煤炉。
苏绍喜见这个东西设计精妙,用了几天,确实比之前烧煤饼省的多,而且又不费火石,只是这个煤球,用一个少一个。
他就琢磨自己能不能搞这个,经过多日研究,他用水洗了一下废煤渣,发现里面有黄泥,于是用家里的散煤伴着黄泥试试。
他就想,这黄泥的作用一定是把碎煤粘起来,经过多次调配比例,很快就做出一个不散的煤球。
然后用木棍一点一点的捣出圆孔,试着放煤炉里烧,
发现虽然味道大了一点,还还真能成!
只是苦于没有制作煤球的机械,也没见过闫老爷用的煤球机,只得自己琢磨。
于是借用烧窑的方法,制作了一个模具,手工把煤泥填入,翻过来晾干即可。
周怀民及众人恍然大悟,指着苏绍喜对闫有泰笑道:“他还真是个人才。”
又问他:“你老实说,你卖了有多少?据实说,我不让你赔。”
苏绍喜讪笑道:“不敢骗周老爷,我做了有一千多块,都卖给前后左右邻居,但邻居一时半会也用不完,我就想着去邻村卖,就被闫老爷抓到了。”
周怀民笑道:“这煤球的配方确实很简单,上个月我也给了闫老爷,让闫老爷自行制作,只需从我这里买煤即可。你虽然是自己猜的配方,但也不好抢了闫老爷生意,这样,闫老爷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不追究你,我也欠了闫老爷一个人情,你今后不要做煤球,来我这里做工,可愿意?”
苏绍喜心喜,他知道,自己这堂妹在周家沟做工,堂叔也和周家沟来往密切,但自己并未见过周怀民,如今他已明确,这位就是他们经常说的周会长。
赶忙作揖:“周会长,我愿意!”
苏文佩在屋里一直支着耳朵听,此时心放了下来。
闫有泰笑骂:“你小子真是走了狗屎运。”
苏绍喜赶忙也和闫有泰道谢。
周怀民把他交给了农会格物堂的黄必功,和闫有泰说:“闫掌柜言之有信,昨天带来的十个打井队,效果非常好。我替农会多谢闫掌柜。”
闫有泰笑道:“周会长言重了,你也及时支付了打井费用,和周会长打交道,我一百个放心。只是农会的井很快就打完,以后还用不用?”
周怀民道:“用,当然用,这打井队以后只会多,不会少。”便把自己后续的计划告诉闫有泰。
农会共用的水井,主要用来浇地,而且也非常费机械和煤。
即使是简单的斯特林蒸汽机,也不是那么好做。
机械倒还不是主要的因素,关键是现在的二十几个农会,周记一次性投入过大,即使是强制农会下各村民必须到杂货店购买日用,仍是周转不开,目前部分人的工食银都开始用布匹来抵用。
已不可能再支撑更多的农会运转。
周怀民的意思是,现在为每家每院都可以打一口井,只是这井口更小,而水泵是手动的,就是后世八九十年代村里常用的手压水井。
谁家打井,谁家掏钱。
麦收后,村民就要到各村坊做工挣钱,就可以为自己院子里打一口井。
以后挑水吃饭,再也不用去老式井旁排队挑水,也不用现在都跑到蓄水池边打水,而且抽水机动不动就坏,还要格物堂派人来修,有时急着用水要等很久。
闫有泰眼睛一亮,这每家每户可不是个小数目,这个活长久做下来,可是个不错的生意。
还有一点周怀民没和闫有泰说,那就是分散持续干旱带来的压力。
县尊日日派人过来追问各农会的打井情况,周怀民也听闻,县里其他地方的村民,见自家地里的小麦每日逐渐干枯,已是极度焦虑。
关键是,越是干旱,抢水争水的矛盾越是剧烈,族亲多的霸户,或者护院多的大户,都霸占着水井,和河段,不让别人担水,或者交钱才能担水。
而那些贫民,或者家中男丁稀少的弱户,只恨自己婆娘不能多生几个儿子!
即使有的村子民风和善,大家都能担水的,自己也要排队,看着别人一桶一桶的挑走,排了半天,才轮到自己。
自己担水跑到地里,一瓢一瓢的滴灌,然后再去排队。身体累,心也累的要死。
可生活不仅仅只有担水,还要维持做工,不敢耽误别人交待的针线活。
还要搜集柴火做饭,修补衣服,照看病床上的公婆,没人照看的孩子不幸出意外夭折的也多了起来!
各种各样的生存烦恼、意外带来的不幸、家里财产被人偷窃、对未来恐惧的焦虑、争水抢水的精神压力都已到极限!
现在陆续有听说有几个村子,村民暴动,打砸烧水霸井霸,纠结聚拢附近贫民,占山为寇,劫掠附近乡里为生。
起初只听闻洛河那边有杜沟的杜二,这两日又传言县城东边也有村民落草为寇,劫掠官道,县尊大怒,正派遣典史和马指挥前往剿匪。
送走闫掌柜,周怀民又喊来苏绍喜,给他倒了茶,问道:“苏绍喜,你可懂得造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