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深秋,南方小城的市立第三医院笼罩在浓稠的夜色中。住院部大楼的外墙爬满斑驳的青苔,连接新旧楼体的长廊犹如一道灰色的伤疤,两侧的窗户因年久失修布满裂痕,寒风呼啸而过时,总会发出呜咽般的震颤声。值夜班的医护人员私下里都知道,这条长廊的尽头,藏着一段被医院刻意掩埋的往事。
新护士小林入职不到一个月,被分配到住院部重症监护区值夜班。凌晨两点,整栋楼寂静得瘆人,只有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和通风管道的嗡鸣。她攥着记录本,硬着头皮走向长廊——那里是前往旧楼病房的必经之路。感应灯在她踏入长廊的瞬间突然闪烁,惨白的光晕在剥落的墙面上投下扭曲的影子,仿佛无数只枯手在晃动。
走至长廊中段时,小林的脚步突然僵住。前方二十米处,一个身着白色睡裙的身影背对而立,及腰长发垂落如帘,在没有风的走廊里轻轻飘动。那身影像是被钉在原地,连呼吸声都听不见。小林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强作镇定喊道:“请问您是哪位患者家属?这么晚了需要帮忙吗?”回应她的只有自己颤抖的回音,以及头顶灯管持续发出的“滋滋”电流声。
她壮着胆子又靠近几步,手机的冷光在对方身上扫过——那身白色睡裙上竟隐约浮现出暗红的污渍,如同干涸的血迹。就在这时,走廊突然陷入彻底的黑暗,小林的手机在慌乱中摔落在地,屏幕应声碎裂。恐惧瞬间将她淹没,她尖叫着转身狂奔,发梢扫过什么冰冷的东西,像是有人从身后伸出的指尖。
跌跌撞撞逃回护士站时,小林浑身沾满灰尘,膝盖被走廊地砖磨得血肉模糊。同组的张姐见状,立刻将她拉到值班室,倒了杯热水。“你是不是经过那条长廊了?”张姐的声音低沉,目光里带着不忍,“三年前,42床的抑郁症患者王静,趁家属打盹时溜出病房,在长廊尽头的窗户边……”她没有说下去,但小林已经明白,那个总穿着白裙、目光空洞的女人,再也没能走出这条长廊。
更诡异的是,自王静离世后,夜班医护经常听到长廊传来布料拖地的“沙沙”声,或是断断续续的抽泣。有次急诊科的陈医生凌晨运送病人,亲眼看见白裙女子的背影站在长廊中央,怀中抱着一个襁褓——而王静生前,正是因孩子夭折才陷入抑郁。陈医生下意识喊了句“小心”,那身影却瞬间消散在月光里,只留下他怀中的担架剧烈晃动。
小林的遭遇让医院管理方如临大敌,连夜在长廊加装了新的照明设备,还张贴了“施工区域,禁止通行”的告示。但这并未驱散弥漫在长廊里的寒意,值夜班的护士仍能在深夜看到感应灯无缘无故地明灭,或是在监控画面中捕捉到白影一闪而过的瞬间。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有位清洁阿姨曾在长廊角落捡到一条婴儿襁褓,布料上还残留着新鲜的泪痕,却始终无人认领。
如今,那条被铁锁封住的长廊依然矗立在新旧楼之间,如同一个沉默的容器,封存着绝望与不甘。每当深秋的夜风掠过,住院部的老员工们仍会不自觉望向那个方向,耳边仿佛又响起布料摩擦地面的沙沙声,以及若有若无的低泣——那是一个母亲跨越生死的呼唤,也是徘徊在人间不愿离去的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