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盏茶之前,皇帐被赫兰嘉敏闹翻了天。
她指着今日捕获猎物最多的那位世家公子,一脸不甘心,“他其貌不扬,粗鄙不堪,本公主才不要嫁给他!”
赫兰无疆当即出手把人拉到了身后,“嘉敏,你放肆。”
那位在她嘴中其貌不扬的公子,正是辅国公家的世子,与南玄景曾经要许给南少泽做皇后的那位小姐同出一母。
模样么,确实是长得……比较抱歉。
也正因如此,南少泽有些微妙的感同身受,并未因为赫兰嘉敏的无礼而动怒,反而是好声好气的劝了几句。
“公主国色天香,自然眼光高了些。朕呢,倒是想替世子说几句公道话。辅国公乃世袭爵位,在我大齐地位超然。世子呢,也只有容貌这一个缺处,其他的地方都与公主门当户对。公主不妨适当的做些妥协,先接触接触?”
一朝君王摆出这样的姿态,谁听了都会见好就收。
可赫兰嘉敏便没有。
她甩开了赫兰无疆拼命阻拦的手,下巴高高扬起,语气十分不屑,“妥协?呵,嫁给齐人,已是本公主的妥协。”
这话一出,不止辅国公世子一脸不忿,其余在场的大齐人士都是捏紧了拳头。
南少泽看向赫兰无疆,声音变冷,半点儿面子都不给看了。
“围猎之前就已定好,今日谁夺魁,谁就是公主的佳婿。怎么事到临头,却又要反悔?”
“王太子,你们赫兰的风俗,难道就是出尔反尔么?”
赫兰无疆勉强一笑,“自然不是。”
辅国公世子也在这时出了列,目不斜视,语气铿锵,“陛下。纵然赫兰公主愿意嫁、微臣也不敢娶了。大齐良家儿女何止千万,微臣不愿勉强一个出言不逊的赫兰女子,情愿等到选秀之后,再议婚嫁。”
听到这话,赫兰嘉敏瞪圆眼睛,不敢相信她被一个自己看不上的男人嫌弃了。
“凭你也敢嫌弃本公主?”
“若不是那个倒霉催的贱人出了事,连带着摄政王与孟家将军没了名次,让你钻了空子,你以为你有资格站在这里与本公主对话么?”
“吵嚷什么?”
人未到,声先至。
皇帐里的所有人噤若寒蝉,安静得近乎死寂。
只见南玄景走进寝殿,脸色黑沉如墨。
他目光逡巡了一圈,落在了赫兰嘉敏身上。
“又是你。”
赫兰嘉敏刚刚的嚣张气焰瞬间不见,却没有就此偃旗息鼓。她闷声道,“你们大齐皇帝拿这样的歪瓜裂枣来糊弄我,难道我还不能替自己委屈么?”
“我只是想选你而已!你难道不明白么?”
南玄景一记眼风扫了过去,“自古至今,只有胜者才有说话的权利,挑选的余地。”
“赫兰在大齐的强大面前没得选,你也没有。”
赫兰嘉敏又被这话激得发了疯,满眼的不可置信。
“你那贱妾到底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啊,南玄景!”
“她和孟拂衣孤男寡女在荒山野岭里同处一天了!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可是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和一个正值妙龄的女人啊!他们能做些什么,会做些什么不言而喻。你们大齐不是最守规矩,最恨伴侣背叛了么?”
不等她再接着开口,就听见南玄景低低笑了。
男人目光平静,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很好,赫兰嘉敏。”
“你的大胆,是本王生平仅见。”
赫兰无疆神情一滞,预感十分不妙。
“啪”,巴掌声清脆响亮,赫兰嘉敏倒在地上,有血迹从唇角渗出。
动手的却不是南玄景,而是赫兰无疆。
“王兄!你居然打我!”
赫兰嘉敏如遭雷击,热泪滚滚而出。
赫兰无疆冷漠的看着她,没有再理会她的哭闹,反而朝南玄景和南少泽深深鞠了一躬。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和亲已不是两国休止兵戈的上上之选。还请大齐皇帝和摄政王同意,让我带着王妹即日返回赫兰。”
“为表歉意,此次带来给王妹做嫁妆的金石珠玉、牛羊皮子,尽数归于大齐,以示亲好。”
没等南少泽作答,空气中传来南玄景嗤笑一声。
“想走?没那么容易。”
“构陷本王爱妾之人没有查清楚之前,西山在场的所有人,都别想走出齐都一步。”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赫兰无疆攥紧了拳头,显然,他的忍耐也已经到了极限。
本意是想丢一个妹妹出去,与大齐摄政王结秦晋之好。若能拴住南玄景当然最好,即便没有成功,赫兰的公主死在大齐,将来赫兰出师有名,妹妹也算是为国献身。
进可攻,退可守。
可现在的情形是,他的妹妹做错了事,马上要就被人抓住小辫子。
若是再不走,牺牲了妹妹也得不到好处。
吃鸡不成还要蚀把米,一切都要算在赫兰国的头上。
亏本买卖,他赫兰无疆从来不做。
南少泽看看这个,瞧瞧那个,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在最后双方僵持时,他才淡淡开了口,“王太子的请求朕允了,但皇叔的要求也算合情合理。等真相大白之后,朕会亲自送你与公主上路。”
赫兰无疆心中满是嘲讽。
齐人总阴险狡诈,总喜欢装模作样。
真相大白之后他的妹妹还能走得掉么?
上路?
上的什么路?
怕不是黄泉路吧。
他将想法牢牢藏于心底,表面上却是退了一步,“清者自清,我赫兰自然是与此事毫无关系。为了自证清白,就依大齐陛下所言,我与王妹再多留几日。”
事情有了定论后,南玄景一刻也没有多留,转身出了皇帐。
走到自己的帐篷前时,他停住了脚步,开口问道,“本王离开之后,可有什么异常之处?”
侍卫长也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神色如常的用春秋笔法将沈玉衡进去宣旨之事遮掩了过去。
“回王爷,并无异样。只有陛下派人送来了一封圣旨。”
南玄景眉眼锋利,蹙起了眉头,没有放过任何一丝细节。
“什么旨?谁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