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晏垂头丧气出了宫，唉声叹气回了公主府。
走到书房，才发现穆原跟在她身后一路进来。
“穆相不去协政堂吗？”
“嗯。”
跟着进了书房，分坐茶案两侧。
穆原脸色幽冷，一言不发。
明晏心累道：“你怎么又不高兴了？”
“没有。”
“你就差把不高兴写脸上了。”
穆原抬眼道：“下官一向就是这个面相。”
“胡说。”
早上在宫门口看着不是挺正常的吗？
“穆相跟我回来，可有要事？”
“没有。”
“......”
“腿疼，不想处理公务，借公主的地方躲一躲。”
明晏目光朝他膝盖看去。
“你把裤腿挽起来我看看，要是有淤青，我帮你揉散上药。”
穆原本来浸在冷潭里的心又浮了起来。
明晏怕他害羞，拉着他到了屏风后面，让他坐在窗榻上，转身去书架上拿药。
穆原坐在窗边，旁边是她的盔甲长枪。
伸手就能握住她的枪。
鬼使神差搭了上去。
棍身浑圆光滑，上面还有不少划痕，枪头闪着寒光。
明晏拿了药回来，看他也不卷裤腿，就握着自己的长枪发呆。
“小心点儿，重，别砸着脚。”
“这是公主上阵杀敌的兵器吗？”
“嗯。”
穆原从架子里抽出长枪，确实挺重。
双手横握，细细欣赏。
明晏也没管他，蹲下身，掀开他的衣袍，要去卷他的裤脚。
穆原吓了一跳，“公主不可。”
抬头看他，“怎么了？”
穆原第一次用这个视角看她，她蹲在他身前，高仰着头。
滑落下去，坐在地上，与她平视，“下官惶恐。”
明晏翻个白眼。
一把将他裤脚扯上膝盖，嘟囔道：“这么害羞，还敢来招惹我？”
穆原紧张握着她的长枪，手心微微发汗。
明晏朝他膝盖看去，果然有些淤青。
“你们穆家的祠堂，没有软垫吗？”
“是罚跪，不能跪软垫。”
明晏无语道：“穆老头真是迂腐，就爬个墙多大点儿事，至于罚这么狠？”
从瓷瓶里挖了一坨药膏，在手上揉化，覆上他的膝盖，“忍着点儿，揉散了好得快，疼就说。”
“嗯。”
明晏收着力，轻轻揉着，将药揉进去。
穆原紧紧抓着长枪，忍着一声未吭。
屋中寂静，屋外树梢上几只鸟儿时不时交谈几声，还有风吹树叶是沙沙声。
穆原看着明晏认真的侧脸，忽略膝盖传来的疼痛。
轻柔开口，“陛下的话，公主不必放在心上。”
“什么话？”恍然大悟，“说我没人要的话？”
“公主很特别，仰慕之人应该很多。”
明晏侧首看他，似笑非笑道：“当然。”
揉完药，拉下他的裤腿。
穆原将衣服整理好，道过谢。
明晏见他面色不像刚刚进来时候一般清冷，看来是想通了些，倒是好哄。
站起身，穆原也慢慢站了起来，膝盖热乎乎的。
明晏见他手中还拿着她的长枪，挑眉道：“喜欢？”
“以前没见过上阵杀敌的长枪。”
“那你慢慢看，若是喜欢，借你带回去玩儿两天。”
穆原微怔，带回去？
心头一跳，像跌在云层里，轻飘飘的。
“明漫漫，走，上山打猎去。”
正飘飘然，就听到外面传来懒散有穿透力的声音。
穆原心又沉下去，满脑子都是成元帝那句，苏家小子。
还有，他的称呼。
明晏走出屏风，“这么热的天，打什么猎？”
苏卫笑嘻嘻走进来，“今天是阴天，不热，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抓山鸡兔子去，我新学了一门手艺，烤山鸡兔子一绝，带你见识见识。”
“我不能去，最近要收敛些，我父皇对你很不满意，再知道我和你鬼混，又把我抓去骂。”
“骂两句又少不了一块肉，你挨的骂少了吗？不差这一次了，走走走。”
苏卫走近书房，自顾自在茶案上拿了茶杯倒水，抬头就看到穆原拿着一杆长枪从屏风后面出来，喝水的手一顿。
又去看明晏。
随后扬着笑脸和穆原打招呼，“幸会，穆相。”
“幸会，苏大将军。”
“穆相，还喜欢枪？”
“嗯，公主的。”
苏卫眉头一挑，怎么听出了些许敌意？
转头看她，“明漫漫，我回来这么久你怎么不送我东西？”
明晏翻个白眼，“你想要什么自己拿。”
苏卫毫不客气，四处扫视一圈，走到书架旁，拿起明晏摆放在正中的长刀。
“那我要这个。”
明晏看过去，皱眉道：“好好说话。”
苏卫指着穆原手中长枪，“那我要他手里的枪。”
“我已经答应借他玩儿几天了。”
苏卫一把将枪抢过来，穆原抓住不放，却力气远不如他，苏卫握着枪一转，他便脱了手。
“他是文臣，要枪做什么，不如给我。”
“你自己又不是没有。”
“自己的用烦了，你要喜欢，我和你换。”
明晏无奈，“你想要就拿去吧，等穆相看完了，再给你。”
“不行，现在就给我。”
“别得寸进尺，我先答应他的。”
“你因为一个外人让我靠边站？你若是这样，那我以后不来找你玩儿了。”
明晏：......
“他不是外人。”
穆原心中一暖。
明晏道：“他是盟友，你差不多行了，若真与我不分彼此，你那黄金千两，分我一半。”
“你堂堂食邑万户的公主，问我要钱？不行，我家就靠我养着了，要我命行，要钱不行，还有这枪，我就拿走了。”
明晏又翻个白眼，呸了一声。
穆原静静看着，心中颇不是滋味。
感觉，自己真像是个融入不进去的外人，她和苏大将军在一起的时候，整个人都很放松。
又想到陛下口中的苏家小子。
心里更是堵得慌。
恰巧此时，明晏看向穆原。
穆原心中一紧。
明晏商量道：“穆相，不如，我再送你别的玩儿？枪重，别伤着你。”
穆原脸沉下来，道：“公主殿下的东西，自然随公主处置，下官告退。”
说罢就走出了书房。
苏卫在旁哈哈大笑。
明晏一阵头疼，“你非得和他抢什么？”
苏卫笑倒在一旁，“好玩儿。”
将刀放在书架上，拿起茶案上的长枪，扛在肩上，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不忘扯着明晏，“打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