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斋今日人倒是不多,穆原拉着明晏进去,就收获了不少目光。
轻车熟路上了二楼。
“逸远?”
刚转上楼,就听到一声沉稳温润带着诧异的男声。
两人同时望了过去。
穆原嘴角笑容一僵。
身后跟着的赵寻赶忙行礼,“大郎君。”
穆卓诧异地看着自家一向不近女色的弟弟带了个看起来就不是很高兴的女子进来。
手还抓着人家的衣袖,眼里的笑意都来不及藏起来。
差点不敢认。
“逸远,这位娘子是?”
长得倒是不错,只是看着好像有些不好惹,又有一点儿眼熟。
穆原松开了她的衣袖,“大哥,她是……”
穆原顿住了,他若说出她的身份,大哥会不会生气?
毕竟当年靖安公主冲到穆家骂祖父的时候,大哥也在场。
穆原当时还在江南,倒是并不清楚具体情形,只知道祖父气得病了好几日,大哥此后提到靖安公主也是不住摇头叹息。
他还记得大哥说,“逸远,你不知道靖安公主那盛气凌人的模样,啧啧啧,几位皇子都没她那气势胆量,祖父见她都头疼。”
明晏见他不说话,也不知道他打什么主意,顺势道:“萧钰。”
穆原和穆卓同时愣住。
穆原:她就这么熟练报这名字?
穆卓:这就是逸远偷偷惦记了五年的那个女将军?难怪看起来不好惹。
赵寻:????
穆卓瞬间转换了笑脸,“原来是萧将军,久仰大名,今日光临鹿鸣斋,所为何事?”
明晏:“看字画。”
穆卓笑呵呵道:“萧将军随便选,看中什么拿走便是,算我送将军的,当做见面礼。”
“见面礼?”
明晏不解,萧钰这么大面子?
穆原怕她说漏嘴,插话道:“大哥怎在此处?”
穆卓道:“好不容易得闲,母亲想吃花间楼的八宝鸭,让人去买了,我等在此处,顺便来看看,逸远何时回府?”
他们并不住在一起,穆府在城西,离皇宫和各部远一些。
穆原单独买了府邸,住在离宫更近的地方。
“一会儿忙完了就回去,大哥先回吧。”
穆卓点了点头,笑呵呵看着明晏道:“萧将军得空可要来穆府坐坐。”
明晏随口敷衍道:“有机会再去拜访穆先生。”
穆卓也没多作打扰,下了楼,高高兴兴准备回府。
等他一走,明晏就看向穆原,“本宫的身份,难以启齿?”
穆原解释道:“不是,怕大哥多想。”
“多想什么?”
穆原眼神复杂,“十五年前,你去过穆府……”
明晏抬手,“好了不必说了,明白了。”
忘了那件事了,那确实不太适合在人家的地盘蹦哒,大过年的,给人添堵。
穆原也松了口气,让人把那幅远山图取了下来。
卷好以后递给明晏,“这个你拿去。”
明晏高兴接过,“莹莹看了这画好久,她肯定喜欢。”
穆原道:“我是送你的,不是送景岚郡主的,你可转送,但是不许说是我送的,我只承认是送公主你的。”
明晏不解,“需要这么拐弯抹角的?”
“需要。”
“行吧。”
拿好远山图,明晏心中大石终于落了地。
总算是讨到了一幅,莹莹这个年肯定过得开心。
“时辰不早,不耽误穆相回府和家人团聚了,告辞。”
说完便下了楼,耳边珍珠都跟着晃荡,斗篷翻飞,无一不在诉说她的愉悦。
穆原无奈看着她的背影。
画拿到手了倒是话都不愿意跟他多说两句。
可恶。
不过今日也不算没有收获,想着她说过的话,看着赵寻手中的礼。
嘴角上扬,“回府。”
———
除夕夜,宫中热闹非凡。
阖宫上下早已经装扮一新,庄严肃穆中带着喜庆热闹。
明晏听了话早早就进了宫带着明芷莹陪成元帝说话。
明芷莹收到远山图也是十分震惊。
远山图在鹿鸣斋挂了三年,没想到真被姑姑取来了。
夜幕降临,大殿之中早已备好了宴席,尚食局也按照吩咐朝各位朝臣高官家中送了御膳。
成元帝端坐在龙椅上,贵妃淑妃坐在两侧。
两妃虽不再年轻,却保养得宜,雍容华贵。
下方左右坐着周王瑞王,明晏带着明芷莹坐在周王顺位下,临王明殷坐在瑞王顺位下。
今冬大胜,明晏自然是主角。
成元帝夸赞不止,一直和她说话。
几位王爷也笑呵呵对她嘘寒问暖,问些北地这些年的事情,关心关心。
明晏微笑着一一应声,有问必答,表现得十分和善。
场上,父慈子孝,兄妹和睦,一派其乐融融。
舞姬乐师进殿表演助兴,明晏才抿了一口酒,得了片刻清闲,欣赏着殿中歌舞。
华美端庄的贵妃王氏端着杯中葡萄酒笑盈盈朝明晏道:“靖安公主十年未归京,想来吃了不少苦,这下回京有什么缺的就和本宫说,一定让你舒舒服服做大雍最享福的公主。”
明晏装听不懂她话语里让她安安分分享清福的暗示。
端起酒杯起身回道:“谢贵妃,靖安十年在外征战,不觉得辛苦,只是未曾向父皇尽孝,心中难安,若能为父皇分忧,让父皇时常开怀,那便是靖安最大的福气了。”
心中冷笑,她倒是愿意享清福,她儿子愿意就毫无戒备这样放过她吗?
若是不能好好享福,那干脆不享,别什么时候给她来个大的。
贵妃笑容微凝,道:“靖安是女儿家,这些年也着实辛苦,本宫也是想着陛下自小疼爱你,定然见不得你受苦受累。”
面相和蔼的淑妃也在一旁搭腔,“是啊,靖安小时候便是最受宠最尊贵的公主,陛下巴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摘给你,哪里舍得让你再受累呢。”
成元帝面上的愉悦淡下去了些,也不曾开口,想看她如何应对。
明晏笑道:“两位娘娘所言甚是,靖安自小受父皇宠爱,心中感恩,正因为父皇忧虑外患,十年前靖安才毅然决然去了边关,想来大皇兄也是此意,我二人在边关一呆就是数年,大皇兄马革裹尸为国捐躯,他都不曾享过清福,靖安哪里有资格享清福?”
殿中瞬间静了下来。
明晏又道:“我等出生皇家,受尽尊荣富贵,便该以大雍子民为先。父皇为大雍夙兴夜寐,殚精竭虑,大皇兄身为长子,文武双全,受父皇影响,也想为天下尽心,毅然去了边关,靖安虽是公主,但自小受父皇偏爱,同诸位皇兄一同教导,自然也心疼父皇为大雍操的心,父皇都未曾享清福,靖安这做女儿的若说要享清福,岂不太不孝了吗?”
边关十几载战事,朝中除了魏王之外,无一皇子请缨,成元帝此刻也有些不悦。
众人听她提起已故的魏王,面上都有些挂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