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防喷淋的水声里,韩立的身影撞进裴言澈视线的刹那,他后颈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那道身影带着湿冷的风扑过来,西装下摆像浸了水的破旗黏在腿上,额角的血痕混着水珠子往下淌,滴在裴言澈手背时还带着体温。
\"裴先生!\"韩立喊得声嘶力竭,扳手在他掌心攥出青白的指节。
他整个人横着撞向最近的保镖,金属扳手擦着对方太阳穴砸在墙上,火星子溅得两人脸上都是。
裴言澈这才看清他左袖管透出血色——方才那下撞击根本不是巧合,是韩立用伤臂硬扛了对方的攻击。
陈叔平的怒吼被水声撕成碎片:\"全给我围死!
活要见人,死......\"
\"跑!\"韩立反手拽住裴言澈手腕,血水顺着指缝渗进裴言澈袖口。
他的虎口还在抖,可拽人的力道却像铁钳,\"李特助在后门引开巡逻车,我带您走地下管道!\"
裴言澈的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半小时前在温梨初房间,她踮脚给他系领带时说的话:\"要是遇到危险,你记得先护好自己。\"可此刻韩立的血正顺着他手腕往下淌,像根烧红的针戳着他心脏——这是他旗下公司最年轻的cFo,本该坐在曼哈顿的写字楼里看财报,如今却为他淌血。
\"走!\"裴言澈咬着牙扯回神,反手攥住韩立没受伤的胳膊,两人踩着积水往管道口跑。
身后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是韩立方才撞开的保镖爬起来了。
裴言澈余光瞥见陈叔平已经摸出了枪,黑洞洞的枪口在水幕里闪着冷光。
\"分头走!\"裴言澈突然刹住脚步,把韩立往左边一推,\"警察快到了,目标太大容易暴露!\"
韩立瞳孔骤缩:\"裴先生——\"
\"照做!\"裴言澈吼完就往右边狂奔。
他能听见韩立在身后喊什么,可水声太大,只捕捉到半句\"保护好温小姐\"。
温梨初沿着佣人通道跑的时候,耳麦里还响着李昊天的声音:\"别墅区东南门有三组巡逻警,西南角监控坏了,您从后花园侧门出去最安全。\"她把耳麦调小声,鞋跟磕在青石板上发出细碎的响。
这条小路她十二岁时跑过无数次,那时裴言澈总追在后面喊\"温梨初你慢点儿\",现在却成了生死时速。
转过最后一个弯,后花园的铁艺门近在咫尺。
温梨初刚松口气,余光突然扫到灌木丛里晃动的黑影——不是一个,是五个。
统一的黑色制服,袖口绣着银色暗纹,正是陈叔平手下的私人保镖。
她脚步顿住,心跳却快得要撞出肋骨。
耳麦里李昊天还在说:\"温小姐?
您那边信号弱......\"她迅速按下关闭键,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摸向腰间——今早出门前裴言澈硬塞给她的防狼喷雾,此刻正贴着皮肤发烫。
为首的保镖跨出一步,皮鞋碾过地上的落花:\"温小姐,陈总长请您过去坐坐。\"
温梨初抬眼,目光像刀刮过对方肩章。
她记得陈叔平三年前在慈善晚宴上看她的眼神,那时她刚拿了金鹿奖最佳新人,他端着红酒杯说\"温家的女儿果然出色\",可眼底的阴鸷比现在更浓。
\"带路。\"她突然笑了,指尖轻轻抚过耳坠,\"让陈总长等久了可不好。\"
保镖们明显一怔。
为首的那个眯起眼,上前半步要抓她胳膊,温梨初却主动往前迈了一步,发梢扫过对方下巴:\"我自己走。\"
灌木丛后的阴影里,她数着步数。
第三步,踩上青石板的裂缝;第七步,闻到对方身上的古龙水味;第十步,铁艺门的铁锈味钻进鼻腔——到了。
\"抱歉。\"她突然歪头,防狼喷雾精准喷进为首者眼睛。
对方惨叫着捂眼后退,温梨初趁机抓住他手腕往旁边一拽,整个人撞进身后保镖怀里。
趁乱甩开高跟鞋,光着脚往反方向跑。
\"追!别让她跑了!\"
喊叫声在身后炸响,温梨初的呼吸全撞在喉咙里。
她能听见自己心跳如鼓,能感觉到脚底被碎石扎得生疼,能闻到风里飘来的玫瑰香——是裴言澈上次送她的蓝玫瑰,种在后花园东墙下。
\"温梨初!\"
熟悉的喊声响彻花园。
她猛地转头,看见裴言澈从葡萄架后冲出来,西装袖子撕了道口子,手里攥着半截断枝。
他身后跟着浑身是土的韩立,额角的血已经凝成暗红,正举着手机比划——是在给李昊天发定位。
\"这边!\"韩立扯着嗓子喊,葡萄架上的藤蔓被他拽得乱颤,\"李特助说警车五分钟到!\"
温梨初的眼眶突然发烫。
她迎着裴言澈跑过去,他伸手要抱,却在触到她手背时顿住——她的脚在流血,石子嵌进肉里,血珠顺着脚踝往下滴。
\"先跑。\"裴言澈哑着嗓子,弯腰把她打横抱起。
温梨初能感觉到他心跳抵着自己胸口,快得像要裂开。
韩立在前面开路,折断的葡萄枝扫过他后颈,划出红痕。
他们跑过玫瑰丛,跑过喷泉池,跑过童年时一起爬过的老槐树。
当别墅区的铁艺大门终于出现在视线里时,温梨初听见了警笛声——由远及近,像根救命的弦。
\"到了!\"韩立撞开铁门,回头时脸上沾着草屑,\"李特助的车就在——\"
他的声音突然卡住。
温梨初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路灯下站着个穿酒红色连衣裙的女人,波浪卷发被夜风吹得乱蓬蓬的,嘴角却勾着笑。
那是苏曼,温梨初拿金鹿奖时她在后台说\"影后位置迟早是我的\",裴言澈生日会她故意打翻红酒洒在他西装上,此刻她手里举着手机,镜头正对着他们。
\"温影后这是要去哪儿?\"苏曼的声音甜得发腻,\"连夜私奔吗?\"
裴言澈的脚步顿在原地。
温梨初能感觉到他怀里的温度在下降,韩立的呼吸声突然变得粗重。
远处警笛声越来越近,可苏曼身后的阴影里,似乎有更多黑影在晃动。
夜风掀起苏曼的裙角,露出她脚踝上的银色脚链——和陈叔平昨天在医院看望周正雄时,周正雄床头摆着的脚链,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