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有读书人,所以笔墨纸砚这些还是有的,而且在周老爷子还没有生病逝世之前,周家家境还算是在村中数一数二。
所以周林波以前也有读过几年书,写休书对他来说也不难,但要写多文雅那就没有的。
周林波取来笔纸后,心中暗自盘算,他认定白莲不过是个寻常村妇,必定不识几个字。
于是便草草几笔,在纸上随意涂抹了一番,那字迹潦草得如同鬼画符一般。
写完后,他便拿着这张所谓的休书,走到白莲面前,清了清嗓子,故作严肃地说道:“白氏,这便是休书,你且看吧,从此你与我周家再无瓜葛。”
白莲接过纸张,眼神在上面轻轻一扫,心中不禁觉得好笑,这周林波居然玩这种手段。
她虽来自现代,不会写这繁杂的繁体字,但辨认还是不成问题的。
她心里明镜似的,知道周林波是想糊弄自己,但她也不急于戳穿。
只是微微抬起头目光直视周林波,声音平静却又不容置疑地说道:“大哥,这休书可是关系到我和丫丫的一生,岂能如此草率。
你若真心替相公要休我,你需得发誓,若是这休书有假,你周林波自己不得好死,还断子绝孙!”
说完,白莲还得意的对周林波微微挑眉,怎么样?你敢发吗?哎呦,你倒是发呀。
周林波一听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万没想到白莲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在这封建礼教盛行的时代,这样的誓言可不是能轻易出口的。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想要开口辩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王氏看到白莲都到这种地步了,还对她男人暗送秋波,心里那个气呀!
不行,这是白氏坚决不能再留在周家了,不然迟早会出大事。
“孩他爹,白氏既然不相信我们,那发誓就变发誓,自己没文化就算了,心眼子还那么多,瞧不起谁呢?”
周婆子看到白莲让周林波发誓,心中觉此举简直过分,对白莲的厌恶更甚了。
“哼,发就发,谁怕谁!咱周家难道还怕了你这丧门星不成?这休书肯定是真的,你就别再痴心妄想赖在周家了。
还有那克父的扫把星周丫,我们周家也绝不收留,一并赶出去!”
周林波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他又没疯,明知道这根本就不是休书,哪里还会这样诅咒自己和儿孙。
他艰难地咽了咽口水,眼神在周婆子和王氏身上游移,试图寻求一丝援助。
然而,王氏此时满心都是对白莲的愤恨,压根就没有注意到周林波那异样的神情。
周婆子则满脸怒容,双手叉腰眼睛一瞪,大声呵斥道:“老大,你还磨蹭什么?一个誓言而已,难道你还怕了这女人不成?”
艰难站起来的李氏倒是瞧见周林波神情有些心虚,她又看向白莲手中那张她也看不懂的纸,莫非还真的不是休书?
周林波被逼无奈,只得硬着头皮,声音干涩沙哑地说道:“我……我怎么不敢发,我自然敢的,只是这休书我写的太潦草了。
若老天爷万一没看懂,还以为我写的不是休书,万一应誓岂不是冤枉,我这就重新写一张简单明了的。”
说着,周林波也不顾众人的神情,又重新写了一张,而且这次写的比上一张明显字迹工整多了。
周林波写完后,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直接了当发了誓。
“我周林波发誓,若这休书是假的,我周林波不得好死,也会断子绝孙。”
此时的周婆子和王氏以及大房两个孩子都恶狠狠的看向白莲。
他们心中都觉得白莲真是太恶毒了,竟然让周林波起这样的毒誓。
李氏和王氏眼见着周林波发下那沉重的誓言,彼此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捕捉到一丝如释重负。
在她们心中,只要这休书一旦写成,那如狐媚子般的白莲便会彻底从周家消失,从此不会再有意无意勾搭她们的男人。
李氏则轻轻揉着自己仍隐隐作痛的膝盖,眼神中满是怨毒看了一眼白莲后又看向躲在白莲身侧楚楚可怜的周丫。
李氏心中惋惜不已,想着这小丫头片子若是能再年长几岁,生得标致些,定能卖个好价钱,为周家添一笔不小的收入。
可如今却只能随着那白莲一同离去,实在是有些浪费。
周林波发完誓就没好气的将休书递给白莲,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这下你可满意了?”
白莲接过休书,目光快速扫过,只见上面清晰地写着休书二字,旁边洋洋洒洒地列举了诸多她的所谓罪状,如何忤逆不孝,如何品性不佳。
声称周林波替三房周林浩休了她,甚至还写明周丫也一并脱离周家。
白莲在心中啧啧:这要是当时考举人的题目是如何写休书的话,这周林波应该能考上榜首。
话说回来,只要能脱离这周家的苦海,被休的名声白莲根本毫不在意。
况且也幸好周家如此决绝,连周丫都不要,也让她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周婆子见白莲对着那张纸看了许久,不禁嘲讽道:“哟哟哟,你以为你是读书人啊,还看的这么仔细,你能认得里面一个字不?
怎么样?休书给你了,誓也发了,你害怕不?害怕就跪下来求老娘,等老娘心情大好了还能给你网开一面。”
白莲根本不理会周婆子的冷嘲热讽,她抬起头,眼神坚定地看向周林波说道:“就算这是休书,但没有你们的签字画押,自然不作数。
我才不会怕你们的,反正你们要是不按照我那三条路走,我还是会烧了灶房,反正我也不想活了,大家一起下地府吧!”
白莲的声音在灶房里虽然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
周林波突然紧盯着白莲,心中有些疑惑。
他总觉得白莲刚才那番话似乎隐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期待,仿佛她心底里竟巴不得周家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