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间,胖和尚在旁倒吸一口凉气。
忍不住给萧无明暗暗竖了个大拇指。‘
作为同样要嫁公主的前辈,他深知从宫中出来女子,一个比一个金贵。
想起自己当年只是给长宁公主付个阳春面的钱的手,都是抖三抖的。
这萧大世子仅仅就见了一个照面功夫,敢如此轻薄于她,过几日岂不是就真能与赵翎滚到床上去?
赵翎也不愧为凤阙国三公主。
面对萧无明这张惊为天人般的俊脸,竟是没浮现其他女子那般娇羞,反倒是冷笑道:“给你三秒,放开本宫。”
“殿下倒是难得不解风情。”萧无明微微一笑,也是松开了她腰间的手。
赵翎端着那双冷若冰霜的脸,嘲讽道:“萧世子也就这点寻花问柳本事,本宫跟那帮胭脂粉带可不是一路人。”
萧无明愣了愣,装傻道:“什么寻花问柳,本世子是正经人,不去那种地方。”
玄苦和尚扑哧偷笑。
世子殿下实乃西北纨绔第一人!
赵翎听后疑惑嗯了声,随后继续调侃道:“但本宫怎么听说,前些日子,萧世子当街掳走青楼当红花魁呢?那场面,好多百姓可都亲眼见到。”
“本世子冤枉呐,望公主殿下明察秋毫。“
萧无明拖长音调,往放在碗里舀了勺稠粥,笑道:“莫不是公主殿下真看上本世子了,要这么激我,就为本世子将你带回镇北王府?”
想起那晚萧无明手持枯枝在那些不知名刺客救下自己场面,赵翎当下气不打一处来。
叹息一声,凤眸上闪过一抹惋惜,她道:“萧无明,你明明有着问鼎之姿,为何要如此作践自己,殷夫人在天上可是瞧着呢。”
萧无明手一抖,粥勺差点掉进锅里。
平日里就算一个细微动作都比外头响些的厨房内,此时鸦雀无声。
只剩下弄火糖里木材烧裂的劈里啪啦声。
“阿弥陀佛,粥要凉了!”
意识到不妙的,玄苦突然咳嗽着插话,肥大的身躯挡在两人中间。
将盛着半碗白粥的粗瓷碗塞给萧无明,又往赵翎手里塞了个烧饼。
原以为这样能息事宁人,却没曾想,两人今日反倒是互相不对付。
“给本宫闪开!”
“给本世子滚开!”
两道声音同时回荡在厨房里,玄苦和尚这是叫苦连连。
一前一后,都是他惹不起的主子。
这可如何是好呐!
厨房外,一阵脚步声突起。
见这不规律的踏步气息,绝无可能是马三甲或者李寒舟这类习武之人的。
在门帘被掀起的霎那,三人同时转目。
门外,来者是一身素衣掩盖不住高贵气质的中年妇人。
正是在皇室口中已“去世”多年的长宁公主。
见到此人,萧无明一愣。
眼前这丰腴面容,很是熟悉,分明与玄苦和尚挂在大殿的那幅“送子观音”画像上女子有七八分相似。
萧大世子心中冷笑,这胖秃驴不愧是名满天下的第一妖僧。
每年只在暗中见到萧无明面容一角的长宁公主,见到他全脸后,也是忍不住笑道:“你跟殷雨长得很像,尤其是那眼角的泪痣,近乎一摸一样。“
长宁公主语气随意,萧无明突然正经神色。
放下粗瓷碗,他对着长宁公主行了个半礼:“就说为何这胖秃驴为何迟迟不肯让我见他嘴中媳妇,没想到胖秃驴还有如此手段,能将长宁公主掳来做压庙夫人。”
萧无明话音还未落地,玄苦和尚突然扑通跪下。
肥大身躯压在地面上,发出咯咯作响,他抬眼委屈道:“媳妇啊,这跟贫僧可都没关系啊,关于你的事,贫僧一字都未提起。”
“闭嘴!”
长宁公主瞪了他一眼,又见其委屈表情,忍不住笑出声。
待笑声过后,她转头望向萧无明。
虽远离皇室许久,但她骨子里还刻着皇室威严。
上下扫视一眼,长宁公主笑道:“你很聪明,不像外界传的那般纨绔无知。”
萧无明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
眼前这长宁公主,呼吸时长时短,不像是习武之人那般厚重绵长。
可不知为何,仅仅只是一句话,就让萧无明后脊发凉。
“说这么多,都忘了规矩。”
长宁公主突然弯腰,朝萧无明欠身行礼。
她虽微垂脑袋,语气却是不卑不亢:“萧世子安好。”
萧无明闻言并未搭话,却是撇向一旁跪地的玄苦和尚。
眼前这夫妇两,一个跪地,一个欠身。
无疑是将萧无明架在火堆上烤。
厨房外晨雾渐散,粥锅里的热气越来越浓。
重重叹了口气,萧无明重新端起粗瓷碗,平淡道:“先吃早饭吧。”
长宁公主起身,玄苦和尚闻言也是呼出一口气。
萧无明这态度,显然是让步。
那这桩关乎西北三州安稳的婚事,还算是有周旋于第。
厨房外,除了马三甲和不喜粥食的李寒舟,以及还未起床的小沙弥和一众下山化缘的寺庙和尚外,原先的四人皆坐在竹桌上。
一张寻常竹桌,四碗白粥,几块烧饼。
镇北王世子,前旧两朝的两位公主,以及远近为名的玄苦主持。
此事要是传出,不得惊掉百姓下巴。
这白粥里可是掺了什么世间名贵之物,能让四位大人物围坐着吃?
“萧大世子好雅兴,”赵翎扫了眼他手中的粗瓷碗,唇角勾起冷嘲:“看来昨夜没吓够,这都吃了两大碗,还不见停下。”
闻言,萧无明舀起一勺滚烫白粥,吹凉了递到她面前,挑衅道:“公主殿下要是想吃本世子这碗,直说便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一碗白粥,本世子不至于给不起。”
“谁跟你一家人!”
赵翎皱着眉,举手就要打。
萧无明侧身闪过,不忘做个鬼脸嘲讽。
这下真被惹火的赵翎,追着萧无明在这本就不大的篱笆院里跑。
见此热闹场景,玄苦和尚看向一旁的媳妇,哈哈笑道:“这对欢喜冤家,倒是藏着比圣旨更难撕的缘分。”
院外,山雀在树上啼叫。
长宁公主放下碗筷,同样笑道:“这俩孩子,一个像剑,一个像鞘,迟早要在彼此身上磨出火星子。”
拍了拍那圆鼓鼓肚皮,玄苦和尚附和道:“不是一家人,不是一家们嘛。”
长宁公主闻言一叹。
这简单的三字,放在他们身上。
倒是比皇宫之上的鎏金宝殿,还还要金贵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