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在场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不约而同道:“这附近有海岛?”
球哥点点头,“岛上资源丰富,发展地很快……”
陈意晚冷笑一声,“海水腐蚀性强,你还能冒险一趟一趟地来往呢,如期对你这救命之恩,挺值啊。”
球哥低下头,“他把我夫人送到了岛上。”
原来是有人质啊。
说到夫人,球哥的眼睛亮了又亮,贱兮兮地道:“夫人,陛下利用您的阵法,复活了好几个人呢,都是老熟人。”
陈意晚再次冷笑,整个船舱内的气压都低了几分。
“你们这个陛下,还真的会利用资源呢。”
球哥不知哪句话惹了陈意晚,偷眼四处去瞧,发现如昼和叶紫衣都在埋头苦吃,不敢开口,便也忙识趣地给自己倒茶,用茶水顺下满心的不安。
据她对如期的了解,这船上一定会有不少的资源,便让如昼点了灯,让阿一带着几个兄弟,把船仔仔细细地翻了翻。
她自己则是守在小风和糯糯身边,发了好一会儿呆。
“主子,喝杯安神茶,早点休息吧。”叶紫衣轻声道,新的义肢还在磨合期,她走路有点跛,陈意晚拍了拍床榻,示意她坐下。
叶紫衣在床榻旁虚虚坐下,朦胧月色映出她眼角眉梢的淡淡愁意。
“你想回颍川吗?”
叶紫衣没回答,反问道:“主子你呢?”
陈意晚喝掉手中的安神茶,起身把杯子放到床榻前的小几上,叹了口气,“你这么聪明,何苦多问一句。”
“主子也聪慧,又何苦问我呢,我在那里早就没有牵挂了,您去哪儿,我就跟你去哪儿。”
夜里的海风吹着房间的小轩窗呼呼作响,叶紫衣起身去关窗,一回头,发现陈意晚已经披了一件衣裳站起身了。
夜凉如水。
陈意晚和叶紫衣站在船头,沐浴着月光,心情舒畅。
“我不想回去了。”陈意晚淡淡道。“如果一定要说什么牵挂的话,云凌和夏夜吧。”
“陛下不算吗?”
陈意晚笑着看她,“短短几天,你们都习惯叫他陛下了?”
“大家都这么叫,他在主子面前是温柔的,主子自然是没机会见到他杀伐果断的模样。”
陈意晚见过的,也见过血淋淋的背叛与利用。
“紫衣,如果我告诉你,你此生要给我当牛做马,是因为你上辈子欠我的,许诺此生要还的,你信吗?”
叶紫衣本想答一句,相信,却又觉得有些敷衍,想了想,才道:“如果主子你没救过我,我很难相信。”
“如果你带着上辈子的记忆,会心甘情愿为我当牛做马吗?”
“那肯定会的呀。”
陈意晚轻轻笑了,“傻子,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不求回报的付出,愧疚也好,感恩也好,都是会消磨殆尽的。”
叶紫衣默默补充了一句:“爱情也是。”说完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主子,是担心,我将来背叛您?”
“我说的不是你。”
她早就对人性不抱什么希望了。
“我说的是如期。”
陈意晚依然记得在这个世界第一次见到那个小书生的模样,正义,纯净。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是陈意晚,但是只要杀了她,他便能回到自己的世界。
他没有做。
可是最近他的所作所为,桩桩件件,虽是情有可原,却也还是习惯踩着别人的血肉去做的。
人都是会变的,尤其是体验过权利的美妙滋味后。
“感情或许真的是一段一段的吧,现在想起他,还是会心动,心痛……但是我已经不确定,那是不是爱情了。”
陈意晚看着黑漆漆的海面,叹出一口气,“所以,离开他,离开有他的环境,想清楚,也是好的。”
叶紫衣吃过爱情的苦,自然能理解,想安慰一句什么,张了张嘴,最终也只是学着陈意晚重重地叹出了一口气。
如昼等人的咋呼声便在此时传了过来。
“主子,发现了好些吃食呢!”
“还有一些古书!”
陈意晚转头去看,只见阿一已经带着刺客团的兄弟们一箱一箱地往船舱上搬东西,颇有几分要坐而分赃的架势。
她刚想去拦,何苦忙着搬来搬去,她到船舱下去看得了。
如昼忽然凑上来,抱着一个襁褓,“主子,这……”
陈意晚心头一动,忙打开来看,是那个被如期拿来迷惑阿燕的婴孩,不知为何也出现在了这里。
叶紫衣已经去取小风的羊奶了,可惜他气息微弱,根本就没有进食的力气了。
陈意晚抬头看了看天,月上中天,月色皎洁,轻轻道,“逆天而行,必遭反噬。”
果然,她刚动了不该有的心思,不远的海天交界处,便飘过来了一朵雷云,低吼着越来越近,似乎很是不满。
阿一的刺客团忙叫:“快快快,把东西都收起来,要下雨了。”
一群人急吼吼地又把物资往船舱里搬。
她不该拿船上其他无辜性命冒险的。
纠结犹豫着,如昼道:“我们的性命都是你的,主子,你想做什么便做就是了。”
“对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若真有什么反应,那也是上天的错。”
眼看几天水米未进的婴孩气息越来越弱,陈意晚顾不得脑海里系统女娲的叫嚣“你又要做圣母白莲花?你真该死啊!”吩咐如昼解开婴孩的襁褓,将他赤裸裸地摆在船板上。
心思既起,雷声又至。
陈意晚盘腿坐在他旁边,小声道:“宝宝,以后你就是我的第三子,叫张真源。”
有了名字,在这世间便有了牵绊,老天轻易就收不走你了。
陈意晚在心里默念着,任凭耳畔雷声阵阵,还是伸手往空中一抓,原本遥不可及的月亮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跌落海面。
墨色海面托起冰轮,月华如银汞倾泻,在浪尖摔碎成万千星光。
陈意晚起身,赤足轻点,抱起张真源,立于船首。长发被腥咸的海风搅成黑色流云,发梢沾染的海水先是冻成了冰晶,接着又随吞月诀的手势簌簌崩裂。
雷声几乎是在陈意晚头顶炸开的。
那月轮似被无形獠牙啃噬,边缘泛起诡谲的鎏金色,光晕如融化的琉璃顺着她指尖淌落,在海面蚀出沸腾的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