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站在焦黑的莲花台上,面面相觑。
陈意晚喝了一口云锐端过来的热水,身子发软,有些不适。
云婆给她把了把脉,面色沉重,“夫人莫要再耗费心神了,胎儿本就发育不良,如今您即将临盆……”
陈意晚摸了摸刚刚显怀比普通女人大不了几分的小腹,很难相信,这里面有一个9个多月的胎儿。她叹了口气,点点头,“所有的事情,等孩子出生后再议吧。”
夏夜看云婆的脸色,便知陈意晚的身体状况不佳,又心疼又着急,忍不住骂娘:“你不舒服怎么不早说,既然不舒服,为何不等分娩了再……”
夏夜话未说完,被云凌拉住了,压低声音道:“你闭嘴吧,你以为晚晚不想等吗?再等,遭殃的就是染花巷了。”
夏夜想到那道直劈云家粮仓的天雷,喃喃道:“神,不是庇护人的吗?”
云凌低头惨笑,说了一句夏夜听不懂的话,他说。
“神,其实就是人。”
夏夜刚想问一句什么,忽听窝棚外传来一些嘈杂的呼喝声,云锐反应比他快,先蹿了出去。
夏夜抽出腰间软剑,示意云凌护着陈意晚,也跟着出去了。
刚迈出去两步,便见一道黑影朝自己扑来,夏夜本能挥剑要刺,才发现是被踹飞的云锐,忙收剑退了几步,云锐重重的落地声,惊动了在窝棚里的陈意晚等人。
不待陈意晚起身,踹翻云锐的黑衣剑客已经欺身而近,将要起身的云锐再次踹倒,一脚踩在云锐脸颊之上。
陈意晚迈出窝棚的银白色鞋面上,便被喷溅上了几道鲜血。
陈意晚低头垂眉,看到正在挣扎的云锐,眼底便红了。
她缓缓抬头,“拿开你的脏脚。”
黑衣剑客冷冷一笑,“你就是……”
陈意晚接过云凌手中剑,也冷冷一笑:“我耐心不太好,一……”
黑衣剑客继续道:“辱我主人的……”
“二。”
“莲花台……”
“三。”
“主人?”
陈意晚点点头,“嗯”了一声。
黑衣剑客只觉眼前一道亮光闪过,便知不妙,他不知这莲花台主人的底细,不敢硬接她这一剑,仗着自己轻功了得,便足尖点地,向后闪去。
陈意晚依旧站在原地,甚至剑都未曾出鞘。
黑衣剑客笑了笑,刚以为自己高看了这女人几分,忽见自己踩在云锐脸上的那条腿,还在原地,纹丝不动。
黑衣剑客的心立刻凉了,低头去看,自己的双腿已经被齐膝切断。
伴着一声凄厉的惨叫,跌落在地,随后被人拖走了。
陈意晚的剑,并非未曾出鞘,只是太快。
出剑,挥剑,收剑,一气呵成。
鲜血洒在黑土上,引得陈意晚胃内阵阵不适,她强忍住想要呕吐的冲动,看着对面人群中缓步走出的中年男人,皱了皱眉。
不久前,他还恭恭敬敬地跪在自己面前,而她也刚想拿他当软柿子捏一捏来着。
“如良,你这气势汹汹地到我莲花台,有何贵干啊?”
如良原本确实气势很足,人多势众且高手云集,想着给陈意晚一个下马威,不成想却被陈意晚一剑将士气毁了。
此刻,他便也只能强提一口气,梗着脖子叫嚣:“陈意晚,我好心给云家提供种子粮食,你为何如此待我?”
陈意晚莫名其妙,“我如何你了?”
她不动声色地打了个寒颤,身边的云婆立刻转身去窝棚里给她拿了一件厚实的大衣披上。
如良也不甘示弱,挥手让人取了一件华丽的貂裘披上,才悠悠地说道:“你为何趁乱杀了我儿?”
“杀了你儿?”陈意晚皱眉,转头去看刚从隔壁窝棚探出一个脑袋的如昼。
明明还喘着气,活蹦乱跳着呢。
如昼原本一脸窃喜,听如良这么一说,先是一愣,接着面上的血色一点点退去,惊恐地看了看陈意晚,又看了看自己的亲爹,如良。
陈意晚看到如昼苍白的脸,此刻也恍然大悟。
如昼一条腿跨出窝棚,半个人尚还隐在窝棚里,进退为难。
如良顺着陈意晚的目光,也看到了如昼,瞬间便目露凶光。
陈意晚叹了口气,转头对如昼道:“我救你一命,以后你就是我儿了吧。”
如昼软掉的两条腿终于彻底解放了,他干干脆脆地跪下,利利索索地冲陈意晚喊了一声,“娘亲,请受孩儿一拜。”
如良的眼中的杀意便更重了。
陈意晚朝夏夜使了个眼色,夏夜了然,翻手祭出一道真气,将如昼拍回窝棚内。
“终究你只是想找个由头闹事,就莫要做些伤天害理的事了,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说说你到底想干嘛吧。”
陈意晚朝窝棚的方向做了个请的手势。
她冷得很,不愿与如良在此幕天席地地喝西北风。
只是如良却很是谨慎,两条腿扎在原地,一动不动。
陈意晚只得紧了紧身上的大衣,跟他开始谈判。
“说吧,你想做什么?”
如良哼了一声,壮了壮胆色,遥遥地伸手指了指陈意晚,刚要张口说话,便见一道银白色的寒光闪过,他身后一人应声而倒,喉间插着一把匕首,在寒风凛冽中汩汩流着血。
如良的脸色,瞬间比躺在地上的死鬼还要惨白。
比冷风还要凉几分的声音,穿进他的耳内,“再敢伸出你那肮脏的爪子乱指,就别想活着离开莲花台了。”
陈意晚诧异地转头去看云凌,他甚少如此犀利冷冽,忍不住出口问道:“你怎么了?”
云凌却没回她,直勾勾地盯着如良,一字一句道:“想来莲花台惹是生非?不先摸摸自己脖子上有几个脑袋?”
如良本想先杀杀对方威风的,自己却先被压得气势全无,索性也不装了,掏出一枚红绳拴着的骨笛,在眼前晃了晃。
“你识得这个吧?”
陈意晚的心,也随着这骨笛,在寒风中没着没落地晃了晃。她自然识得,这是丁十三的指骨做成的骨笛,她送给了丁十四,后又到了丁晚意手中。
“你把他怎么了?”
陈意晚忽然凝重的脸,让如良自觉扳回一城,小人得志般又从怀里掏出一枚指骨,奸笑:“啊,很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