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正式会议要在省厅开。
好在省会羊城离东山不远，两三个小时就到了。
到了省厅大楼，正好上午十点。
祁同伟和马雯直接上楼，先去李维民办公室看看，没人。
问了名警员，跟着来到省厅会议室门口。
敲了两下门，推开门走进去。
这时候，会议室里……
一群五十多岁的警察，几乎都穿白色警服站在那儿。
部里的郝副部长、粤东省公安厅的王厅长、部里禁毐局的苏焗长，还有昨天见过的禁毐局左处长都在。
最后进来的是李维民。
再往后看，是东山市公安局的马云波焗长。
祁同伟对这些人都很熟，一个个都认识。
在李维民介绍下，祁同伟一个一个敬礼打招呼。
没办法，谁让自己管职低呢。
在场最高的级别是副部级，然后是厅级、处级，都是大人物。
打完招呼后，祁同伟带点苦笑开玩笑：“李局，你们领导开会叫我去干什么呀？”
“听听你的意见。”李维民笑着说，挥手让他坐下，“一是因为你是个外地来的警察，二是你能力强。”
“所以，接下来要建八一三专案组，你可是重要成员。”
“昨天晚上，马雯跟你讲东山的情况了吗？”
祁同伟没谦虚，点点头：“讲了。”
“嗯，那就好……”李维民摊摊手，“有什么想法，说说吧。”
会议室不大，就一张椭圆形桌子，没多余的地方。
就算开会，大家都坐得挺近，像在聊天，不像正式会议。祁同伟注意到几位领导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
犹豫一下，他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那我不客气了。”
“01号，你说！”李维民点点头，给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我的想法可能有点猛。”祁同伟笑着，“我想把东山市局所有的警察都换掉。”
这话一出口，会议室立刻热闹起来。
特别是东山市局焗长马云波，眼睛瞪得溜圆。
“你在开玩笑？你知道东山市有多少警察吗？”
“五千六百多，还不算没编制的辅警……”
“全换了的话，新人业务不熟，对本地人也不懂，会影响老百姓生活。”
这倒是实话。
祁同伟的主意，既大胆又奇怪。
要是真能做到，确实能彻底斩断东山市局警察和塔寨的联系。
但同样，东山市局以及下面的基层派出所，很可能就完蛋了。
“小祁同志……”左处长抬手制止了激动的马云波，她倒是很感兴趣地看着祁同伟，“你能说说为什么这么想吗？”
“我对东山不太了解，不过……”祁同伟回答，“我听说，这十几年来，整个东山地区，特别是三甲地区，有个大犯罪团伙。”
“有人说，东山的这三十年，都是在法律边缘混的三十年。”
“十年走私，十年假货，十年制毐贩毐……”
塔寨不过是这种状况下的结果，要是不从根本上改善东山的治安环境……
“打掉一个塔寨，马上就会有另一个冒出来。”
“而且，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后面，都有穿警服或穿管服的人撑腰。”
“我们分不清哪个警察是干净的，哪个又有问题……”
“那该怎么办？除了换警察的工作地点和岗位，我真的想不出什么能彻底解决问题的办法。”
必须从根本上去解决，连根拔起。
祁同伟是根据实际情况想出了这个法子。
塔寨只是个头目，整个东山其实到处都是小塔寨。
这些人不像林耀东、林耀华那样有名，但干的坏事一点不少。
怎么办？
只能先除掉保护伞，再抓人。
但是这些保护伞也穿警服，谁都可能有问题。
“李维民……”
郝副部长考虑了一会儿，笑着说道：“你找的人不错，跟你一样敢想敢做。”
“敢想有什么用？”
李维民摇摇头：“祁同伟，你有没有想过调动多少人？”
“想过。”
祁同伟含糊其辞地说：“我昨天问马雯，在东山市公安局里，与塔寨有关的警察有多少？”
“她说，几乎全都有……”
“那就不行了，只能进行一次大清理。”
“刚才马局说，东山市总共有五千六百名警察……”
“但还没算上海防、装备材料科、纪检这些不归禁毐管的部门。”
“如果可以的话，咱们就从禁毐、刑侦、治安这三个部分开始。”
“粤东全省六万多名警察，每个市、县区抽二百人。”
“由省厅直接管理，到东山，把禁毐、治安、刑侦以及巡逻防务等一线的警察都换掉。几千人的调动，可不是小事。”
就算东山市的在编警察只调一半，也得有两三千人。
这就意味着，得从其他地方调两三千个警察，还有他们的家庭，都要搬到东山。
动静太大，太显眼了。
“没有意义。”
市局焗长马云波否决了：“这些新来的警察要待多久？一个月？两个月？还是长期驻扎？”
“如果是长期的，会不会又出现新的问题？”
“如果是短期的，那些制毐村可能就会暂时停下，观察情况。”
“他们会重新建立关系网，对付我们。”
这样根本无法解决。
祁同伟苦笑地摊开手：“我只是提个建议，具体怎么操作，还得领导们决定。”
马云波到底是什么背景还不清楚。
原剧中，他是李维民的徒弟。
因为妻子中枪死了，没办法才和塔寨合作，其中既有无奈的坏，也有隐藏的良心。
“说了这么多，我才明白了一些。”
郝副部长带着笑意说道：“老祁，你想的事呀，可不是塔寨村，也不是什么制毐窝点。”
“而是东山市公安局，对不对？”
一听这话，祁同伟笑着点头。
站在一边的马云波脸色不太好看了。
他可是东山公安系统的老大，手下那么多兄弟，谁知道到底有多少人被毐贩钻了空子。
不是说他们真干坏事，而是人跟人之间的事太复杂，有时候睁只眼闭只眼，也不管事……
这种松松垮垮的人情往来，就成了毐贩最大的靠山。
“这个观点我同意。”郝副部长的表情严肃了些，“要是没人参与，东山的毐祸不会这么严重。\"
\"把这层保护伞掀了，毐贩就没法横行，这主意挺好。”
“不过呢，做起来不容易，落实起来更难。”
祁同伟却不这么想。
他办事一向是依法不讲情面。
有人说乱世得用重刑，东山这毐贩太猖獗了，不狠狠整治一番，根本压不住。
只要换掉大部分警察，制毐的路子自然就被掐断了。
时间久了，那些制毐的就会急得发疯，到时候就可以收网了，就像关门打狗一样。
只是，祁同伟的想法没被采纳。
接着，大伙儿又开了半天会，一直到下午两点，还是决定按原计划成立八一三专案组。
李维民当组长，祁同伟和马雯是组员，去东山办案。
“咱们还是回到案子上吧。”
说了半天闲话，李维民站在黑板前，挂出宋扬、李飞和林胜文的照片。
“缉毐警宋扬遇害，是我们现在要办的第一桩案子……”
“这关系到李飞的清白，也是毐贩对我们的挑衅。”
“他们想通过害死宋扬，栽赃给李飞，给东山禁毐大队，甚至给整个禁毐局一个下马威。”
“你们看看，这些毐贩有多嚣张？”
“所以，我想赶紧抓到真凶……”
“以这个为切入点，全面扫毐。”
祁同伟没反对。
他跟马雯、马云波一样，听指挥就行。
会议结束，大家各自散去。
祁同伟刚要走，却被马云波喊住。
“喂，老祁，你等等。”
说着，马云波夹着公文包慢慢靠近，俩人在楼道里站定，笑嘻嘻地盯着对方。
“我想问问，你对东山市局了解多少？”
“还行吧！”
“还行就是不了解。”
马云波冷哼一声：“你连最基本的情况都不清楚，就敢否定东山市局和下面五千多兄弟的努力？
“祁同伟，你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
“我知道你在汉东破过一个不错的扫黑案子……”
东山市公安局里，马云波和祁同伟正争论得不可开交。马云波情绪激动，满脸怒气，仿佛自家亲人受了冤枉似的。
“马局，你别太较真了。”祁同伟忍俊不禁，嘴角微微翘起，“你是关心全局的五千多警察，可我更在意东山几百万人的安全。”
“如果你真的为警察兄弟着想，就应该把毐贩子一网打尽。”
“你知道过去十年牺牲了多少禁毐警察吗？”
马云波目光凌厉，既轻视又带着怨恨。
“这事不用你说，我自己就是缉毐出身，还差点被毐贩毁了家。”
“你以为我不想扫毐吗？你以为我不想严惩东山的制毐贩毐者吗？”
“我也想！可是想法归想法，真要动手却不容易！”
“总不能因为噎住就不吃饭了吧，你这么一竿子打死所有人，只会让无辜的警察遭罪。”
“就因为几个害群之马，你就想让其他无辜警察调离岗位，让他们的家庭破裂，你有没有考虑过这些后果？”
马云波的话掷地有声，充满诚意。
可惜，祁同伟毫不退让：“这些我都考虑过了，所以我打算大刀阔斧地整治。”
说完，两人怒目相对，谁也不让步。
祁同伟瞪了马云波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
“你们俩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停？”
这时，李维民从旁边走出，看着远去的祁同伟，又看向马云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