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伟他们三个没打扰林水伯,自己走到旁边点烟等着。这栋破旧的楼四周都是水泥,靠近海边,湿气很重。一阵风过来,他们都被冻得直发抖。
“仔仔……”
林水伯哭了一阵子,擦掉眼泪,悲伤地说:“是仔仔告诉我的,大鹏不是正常死亡的。有人给他注射了很多毐品才……才死了。鹏鹏是被别人害死的呀。”
林水伯鼓足勇气说了儿子的秘密。
“那个伍仔在哪?”祁同伟急切地问,“水伯,要是你早告诉我,他可能就没危险了。既然有人杀林大鹏,就不会让知道这事的人活着。”
林水伯低头抹眼泪,心情非常低落。
“仔仔喜欢去甜蜜蜜舞厅玩……我叫他别去,但他不听。”
其实,甜蜜蜜舞厅其实是塔寨的地盘。祁同伟虽然知道这个地方,但因为他身份特殊,在东山总是被盯着。所以一直没机会进去。
想想看,他这张脸大家都知道,刚进去舞厅就会被人认出来。消息很快就会传出去,到时候他们就查不了了。
“水伯,你说的那个……”祁同伟确定完一个问题后又问,“我们是不是低估他们了?这个‘他们’指谁?”
林水伯把要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到了这个地步,他也不想再藏着了。即使他不知道祁同伟他们的底细,但多一次机会,就多一线希望。
“林耀东……”林水伯痛哭流涕地说,“塔寨的村主任林耀东,那家伙有通天的本事。十五年前,他从香江回来后,靠着管场关系开始在村里制毐。这些年,多少警察、领导都被他买通了……你们准备怎么对付他?”
祁同伟紧盯着林水伯的眼睛接着问:“水伯,林耀东到底靠的是谁?我见到的那个大管,是东山市的一把手陈文泽吗?”
祁同伟正要问,却被林水伯打断了:“十五年前,陈文泽算什么?不过是个小管儿。”
“他能帮林耀东做什么大事?真正的权势现在都在粤东省中央那边呢。”
轰——
祁同伟听了,愣住了。
果然不出意料,如果不是那种掌握大权的人,根本镇不住塔寨犯下的大错。
“那个人是谁?”
祁同伟仍然不肯放弃:“水伯,您得告诉我具体是谁。”
林水伯眼神变得警惕,有些犹豫,有些矛盾。
他琢磨了半天才慢吞吞地说:“他姓肖。”
“肖一德?”祁同伟忍不住叫起来。
林水伯抬头看了看他,挺吃惊:“你认识他?”
“水伯,你知道肖一德十五年前是干什么的吗?”
这种事,祁同伟只能问林水伯。
一是因为林水伯身份不明,塔寨那边也不拿他当回事;
二是要是去问李维民那些人,肯定会有麻烦。
现在,肖一德是粤东省政商大会的副会长,副部级干部。
虽然他现在没什么实际权力,但这个位置能让他接触很多有权势的人。
“唉——”
林水伯慢慢平静下来,表情变得严肃:“陈文泽的老爸陈福忠,以前是东山市的警察焗长,快退休时还升成了粤东省省厅副厅长。”
“他是东山人,可退休后在东山的政法系统呆了三十多年,连现在的马云波都要对他毕恭毕敬。”
“林耀东刚回东山的时候,就是靠陈福忠认识了肖一德。”
“那时候的肖一德是东山的老大,在他的帮助下,塔寨慢慢改头换面。”
“林耀东就算在东山干尽坏事,也没人敢抓他。”
“你说……谁能动得了他们?又有谁敢动呢?”
到最后,林水伯的声音里满是无奈和绝望。
祁同伟心里长久以来的疑惑终于有了答案。
这两个人物虽然没在原剧里露面,却一直在案件侦破中制造障碍。
他们用权力干预办案,给东山市局施压,让办案人员缩手缩脚。
刚想查案,上面就用各种借口阻拦。
“水伯,谢谢。”
解开谜团后,祁同伟从兜里掏出五百块钱,硬塞给林水伯。
“今天的事情,大家别提了……”
“给我们点时间,您放心,破了案我们再来找您。”
说完,祁同伟、安欣、朱伟转身就走。
林水伯泪眼婆娑地站起来,想还钱,却说不出话。
他不认识这三个人,但直觉告诉他,儿子的死或许有转机了。
他们离开那栋烂尾楼。
三个人钻进车里,祁同伟一边缓缓打着方向盘离开,一边在脑海里想着接下来的计划。
“祁队,咱们下一步怎么办?”
“你们两个今晚去甜蜜蜜歌舞厅看看。”
祁同伟安排任务:“找三个人,伍仔、大虾、麻子。”
“这三个人都是边卖边吸的货,但他们背后有塔寨林家撑腰。”
“找到他们之后,要是搞不定,记得打电话给我,今晚我们就把这些家伙收拾掉。”
安欣和朱伟感受到祁同伟的急切,点头答应了。
把两人送到半路后,祁同伟开车直接回了家。
这时。
天已经黑了。
一天就这样结束了。
林水伯提起的伍仔,是他在世的儿子林大鹏的好友。东山这个地方,这类游手好闲的年轻人不少,他们常混迹于不良场所,结交各色人等。运气好可能无事,运气差的话,像林大鹏和伍仔那样,遇到麻烦成了替罪羔羊。
伍仔的货是从大虾和麻子那里拿的,而大虾和麻子的供货者则是塔寨的林天宝,也就是林灿的手下。顺着这条线追查下去,很快就能真相大白。
湄公河那边出了大事,但具体什么时候开会部里还没定。祁同伟既然加入特别行动组,这次出国抓糯卡的任务也得提上日程了。这样一来,他在东山的时间就不多了,得赶紧处理完再走。
车子开到住处楼下时,兜里的手机响了。祁同伟拉下手刹,在车里接起电话。
“喂?”
“听着挺忙的。”
竟是陈淑婷打来的电话,还是老样子。
“有点事想跟你说,有空聊聊吗?”
“是来汇报工作?”
祁同伟愣了一下:“这算违规吗?”
“喂,有必要这么较真吗?”
陈淑婷无奈道:“汉东的赵公子来京海了,昨晚一起吃饭,搞得不太愉快。”
祁同伟有点疑惑。并不是疑惑赵瑞龙的到来,而是疑惑她为何告诉他。
“莽村的项目,山水集团非拿下不可,赵瑞龙也是志在必得。”
陈淑婷说话的样子像个秘书在向老板汇报。
“我找你是想聊聊高家兄弟。”
“昨晚赵瑞龙一到,高启强就跟狗见了主人似的献殷勤。”
“我没错,高启强就是想攀附赵瑞龙往上爬……”
“所以,董事会已经收回了他的股份。”
“我觉得这兄弟俩不简单,尾巴露出来了。”
“下一步,赵瑞龙可能会被利用,反过来对付建工集团。”
祁同伟对生意上的事不感兴趣也管不着,但有一件事得提醒。
祁同伟皱眉低声说:“你得小心点。”
“嗯,我知道,不会让赵瑞龙如意的。”
显然,陈淑婷误会了他的意思。
“我是说你要小心高家那两兄弟。”祁同伟冷声说道。
“要是没有建工集团,赵瑞龙根本不会正眼看高启强,归根结底,他只是个卖鱼的。”
“这点高启强清楚得很,绝不会轻易让你拿走股份。”
“要是我,早把他解决了。”
\"再做份假的股权转让文件,到时候整个汉东就归我了。\"陈淑婷听见这句话,脸都吓白了。
\"他怎么敢这样做?\"她忍不住问。
\"他凭什么不敢?\"祁同伟反问道。
\"高启强本来不过是个卖鱼的小商贩,是我给了他接触外界的机会。\"祁同伟继续说。
\"像井底的青蛙一样,一旦爬到了井口,再摔下来,那种内心的痛苦比死了还难受。\"
\"所以,他可能豁出去了,想要杀了你这个寡妇,让高家扬眉吐气。\"
\"你说说看,他为什么不敢?\"
\"你陈淑婷有什么本事?随便安排个车祸或者别的意外,就能让你消失...\"
\"你能怎么着?就因为你收养了我的干儿子?还是你有什么能让他们兄弟惧怕的地方?\"
\"事实是,你陈淑婷...根本没什么能让他们害怕的。\"
\"就算我在赵立春的儿子面前,也算不上什么!\"
确实如此。
如果高启强解决了陈淑婷,就可以控制建工集团。
再去求赵瑞龙保护自己,祁同伟也拿他没辙。
而且,
只要假得够逼真,不留任何痕迹,祁同伟即使想插手,也会比在京海调查案子困难得多。
最后,
陈淑婷和她儿子会成为牺牲品,赵家收购建工集团,自然就能稳坐汉东企业头把交椅。
呼——
陈淑婷猛然清醒过来,脸色苍白。
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带着恐惧的语气问:
\"那...我...我该怎么办?\"
\"这只是我的一种推测。\"祁同伟表示无能为力:\"我说过,如果你感觉危险,就放弃一切利益。\"
\"你觉得有可能吗?\"
陈淑婷显然不甘心:\"我知道,我是个女人,跟他们斗,胜算不大。\"
\"但就这样认输,祁同伟,我真的做不到。\"
听他说完这些,祁同伟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