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梨花映白杨树,尽是生离死别处。
——《寒食野望吟》
王兵一脚踹开办公室的门,手机还贴在耳边,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有谁见过雷子吗?”他声音压得很低,却像闷雷滚过房间,“我他妈从早上打到现在,一直联系不上!”
房间里烟雾缭绕,几个堂口的负责人或坐或站,闻言都抬起了头。
我坐在角落,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我最近打理着东段的事,雷子则跟在王兵管理我们以前的堂口,我确实很久没注意过雷子的动向。
老虎翘着二郎腿,吐出一口烟圈,咧嘴笑道:“兵哥,雷子那小子能出什么事?可能昨晚喝多了,这会儿估计还在哪个娘们被窝里趴着呢。”
几个兄弟跟着哄笑,但王兵没笑。
他盯着老虎,眼神冷得像刀:“雷子跟了我快三年,从来没有失联过。”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
而此时的雷子,正饱受着毒瘾,他踉跄地走在街上,在巷子里穿行。
但巷子里卖药的那帮人已经被我们给肃清了。
雷子踉跄着撞进一条窄巷,指甲深深抠进砖缝才没跪下去,这里曾是东星斑的地盘,路边,巷子口皆是东星斑的余孽。
他浑身发抖,冷汗混着血渍在衬衫上晕开大片污痕。喉咙里像有千万只蚂蚁在爬,痒得他恨不得撕开自己的气管。
“操......”
他哆嗦着摸出烟,打火机咔哒几下才点燃。
深吸一口,尼古丁的刺激却让那股蚀骨的痒变本加厉。巷口传来嬉笑声,几个扎着彩色脏辫的混混正在交易。
——这本该是他带人扫荡的场面。
雷子盯着那个小药贩手里的透明袋子,突然暴起冲过去,一把抢过颗蓝色药丸。
“艹!哪来的疯狗!”
药贩的咒骂声在耳边炸开时,雷子已经吞下了药丸。
甜腥味在舌尖化开的瞬间,脚步声从四面八方涌来。
雷子抹了把脸,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泪流满面。他踉跄着后退,后背撞上铁丝网的刹那,终于看清围上来的十几号人手里都闪着寒光。
最前面那个黄毛舔着弹簧刀,笑得狰狞:“这不是神龙会的雷哥嘛?没想到也开始嗑药了!我这里有,你来拿啊。”
黄毛咧着嘴,从兜里掏出一包蓝色嗨丸,在雷子眼前慢悠悠地晃着。药丸碰撞的沙沙声像毒蛇吐信,刺激着雷子濒临崩溃的神经。
“把药给我!”雷子喉咙里滚出野兽般的低吼,一把揪住黄毛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
黄毛被勒得脸色发紫,却还在笑:“有钱吗雷哥?一颗两百,童叟无欺......”
他伸出两根手指在雷子眼前晃,“您扫我们的时候,没想过有一天要跟我们买药吧?”
雷子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可这一拳还没挥出去,四周突然涌上来七八个混混。
钢管砸在膝窝的剧痛让他跪倒在地,紧接着是雨点般的拳脚。
皮鞋踹在肋骨上的闷响、金属棍划破空气的呼啸、垃圾箱被撞翻的哐当声
当暴打停止时,雷子蜷缩在馊水横流的垃圾箱旁,吐出一颗带血的牙。
黄毛蹲下来,从药包里拈出一颗蓝色药丸,随手丢在他面前:“算给你的医药费。”
药丸在污水中滚了半圈,停在雷子指尖前。他颤抖着伸手——
“啪!”
一双锃亮的皮鞋从天而降,将药丸碾成粉末。雷子充血的眼睛顺着笔挺的西裤往上爬,最终对上一张泛着冷光的银色面具。
“你他妈......赔我......”雷子挣扎着去抓对方裤脚。
面具男轻轻一踹,雷子就像破麻袋般滚回垃圾堆。
那人弯腰拍了拍裤管并不存在的灰,忽然用鞋尖挑起雷子下巴:“难受吧?没想到是你中招了!”
雷子混沌的脑子突然闪过一个画面——上周帮派大会上,大小姐龙媛展示的照片里,就有这副标志性的银色面具。
“龙......影......”他每说一个字都带着血沫。
面具下的嘴角勾了勾:“跟我来,要多少有多少。”龙影转身时,披风扫过雷子溃烂的手背,“当然,如果你还能走的话。”
雷子用钢管撑着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腿抖得像筛糠。毒瘾混着身上的伤,让他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龙影回头瞥了一眼,突然烦躁地“啧”了一声。
他一把拽过雷子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这个本该亲密的动作却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废物。”
dh酒吧·办公室
龙影单手推开锈迹斑斑的铁窗,像扔一袋垃圾般将雷子甩了进去。雷子重重摔在波斯地毯上,咳出一口血沫,眼前阵阵发黑。
何欢正叼着雪茄数钞票,闻声抬头,眼睛眯成一条缝:“这是?”
“王兵的头号马仔。”龙影翻窗而入,银色面具在霓虹灯下泛着冷光,“那小子失手了。”
何欢眉毛一挑,按下座机免提:“让阿雄上来。”
“不急。”龙影突然蹲下身,掐住雷子下巴强迫他抬头,“你看他这双眼睛......”
雷子充血的眼球里,瞳孔已经缩成针尖大小,“毒瘾入骨的人,可比那种杂碎好用多了。”
何欢突然笑出声,从保险柜里拎出整包蓝色药丸。
龙影揪着雷子衣领晃了晃:“想不想要?”药袋在雷子眼前晃动的声响,让他浑身肌肉开始痉挛。
“去把王兵杀了。”龙影突然将一柄贝雷塔92F甩在地毯上,金属撞击声让雷子一颤,“办成了,这包是你的。之后,我们会捧你当堂主,以后......”
他凑到雷子耳边轻声道,“你就会有吃不完的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雷子盯着枪看了很久,突然嗤笑一声。
“怎么?”龙影面具下的声音冷了下来,“下不去手?”
“不是。”雷子抹了把嘴角的血,露出染红的牙齿,“老子不会用这洋玩意儿。”
房间里突然爆发出大笑。
何欢笑得金链子乱颤,龙影则捡起手枪,动作优雅得像在表演:“看好了——”
“咔!”保险解除。
“哗啦!”套筒后拉。
“砰!”子弹击碎天花板水晶吊灯的一角。
玻璃碎片雨点般砸落时,龙影把枪递回来:“懂?”
雷子点头的瞬间突然暴起!
黑洞洞的枪口顶住龙影眉心时,“别动!”
何欢的手刚摸到办公桌下的枪。
“你也别动,再动一下,”雷子的枪口转向何欢,“老子先崩了你的老二。”何欢僵在原地,额角渗出冷汗。
龙影面具下的呼吸明显粗重了:“小子,别冲动,容易走火。”
雷子的枪口纹丝不动,食指紧扣在扳机上,青筋沿着手背狰狞突起。
他盯着龙影面具下那双阴鸷的眼睛,另一只手突然探出,一把攥住那袋蓝色药丸。
“松手。”雷子声音嘶哑,枪管往前顶了顶。
龙影的银色面具在霓虹灯下泛着冷光,喉结微微滚动,却终究放开了药袋。
药袋被雷子塞进沾血的衬衫里,贴着心口的位置。他一步步后退,皮鞋碾过满地玻璃碴,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雷子咬着牙,“要我背叛兵哥,门都没有!”
龙影突然开口,面具下的声音带着诡异的平静:“很聪明,不过,还不够。”
他的右手缓缓从风衣内侧伸出,指间夹着一个漆黑的弹匣。金属在霓虹灯下泛着冷酷的光泽,弹匣底部的“92F”刻字刺痛了雷子的眼睛。
“咔嗒。”
空仓挂机的手枪发出清脆的机械声,仿佛在嘲笑雷子的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