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老宅笼罩着一种死气沉沉的安静。
这里明明多年没人住,却不见多少荒草,一草一木都透着被人精心打理过的痕迹,反而更瘆人,好似一块被人为圈出的禁地。
院墙上藤蔓密布,油漆剥落的大门紧闭着。
屋顶檐角那些怪模怪样的兽面雕刻,张雨墨以前从没留心过。
赵无极熄了火,拔下车钥匙,又摸出那把铜钥匙,月色下,钥匙表面沁出冷冷的金属光泽。
他声音压得极低:“进去后千万别开灯,也别弄出响动,跟紧我。我们内部有鬼,武部的人肯定会追来。”
“吱呀——”
老旧的院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三人闪身而入。
院子里的石板路被踩得光滑,缝隙里钻出细密的青苔。
空气里有股淡淡的药味,混杂着一种说不清的陈腐气味,钻进鼻腔,让人汗毛直竖。
“这味儿……”赵玄武只觉得右手背一阵灼热,他扭头去看张雨墨,正撞见她也在轻轻揉着左手手背。
“祖物有反应了。”赵无极没停步,径直朝着主屋走去,“张老头说过,只有身负血脉的人,才能找到去地下室的路。”
张雨墨却在院子中央那棵老槐树下站定了。
一阵风吹过,树叶哗啦啦地响,那声音钻进耳朵里,竟有些像人在窃窃私语。
她的左手完全不受控制地抬了起来,直直指向主屋旁边那间毫不起眼的偏房。
“在那边。”
赵无极眉头皱了起来:“不对啊,老爷子明明说是在主屋——”
“我说了,在那边。”张雨墨语气异常固执,左手手背上,那血誓印记隔着皮肤透出淡淡的金芒,“我感觉很清楚。”
赵玄武的右手也跟着烫得厉害:“她没说错,是偏房。”
偏房的门锁早就锈死了,赵玄武伸手轻轻一碰,锁头“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碎了。
门里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赵无极摸出颗小小的夜光珠,莹莹的光芒勉强驱散了些许黑暗,照亮了门后一小块地方。
屋里摆设简单得过分,一张板床,一个旧书案,还有几个叠着的木箱子,看着没什么特别的。
“入口不是在床底下,就是在地板下面。”赵无极弯腰开始检查地面,敲敲打打。
张雨墨的注意力却被墙上挂着的一幅旧画给吸走了。
画的是山水,模模糊糊能看出是玄阴山脉的样子。
她盯着画看了几秒,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朝着画卷右下角摸了过去。
“别乱动——”赵无极的话刚喊出口。
那画上骤然炸开一团金光,光芒顺着张雨墨的指尖,瞬间流遍她的左手手背!
血誓印记彻底显现出来,和画中某个点遥相呼应。
几乎是同一时间,赵玄武的右手传来剧烈的灼痛感,他想也没想,一步跨到张雨墨身边,右手掌也按在了画上。
“咔嚓。”
一声脆响。
画框下方的墙壁竟然无声无息地向两侧滑开,露出一条黑黢黢向下的石阶。
石阶又窄又陡,盘旋着通往未知的深处。
两侧墙壁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古老符文,和镇魔塔里的那些很像。
三人屏住呼吸,小心地踩上台阶。
每往下走一步,脚下的符文就跟着亮起一道微光,短暂照亮前路,随即又熄灭。
“我从没来过这儿。”张雨墨的声音有点抖,“爷爷带我回老宅,从来没说过还有个地下室。”
赵无极脸色不太好看:“有些事,张老先生大概宁愿烂在肚子里,也不想让你沾上。”
地下室比想象中要大得多,四面墙壁打磨得异常光滑,甚至能映出人影。
正中间摆着一个巨大的八卦形石台,八个方位各放着一个古旧的青铜器皿。
器皿里盛着半满的不明液体,散发出幽幽的蓝色光晕。
石台最中央,则放着一个看着很普通的木匣子,透着一股子沉甸甸的年代感。
三人刚踏进地下室,还没站稳。
“轰隆!”
身后的石门猛地合拢,严丝合缝!
紧接着,八个方位的青铜器皿里,那蓝色液体“呼”地一下燃起幽蓝色的火焰,瞬间将整个地下室照得亮如白昼。
“是机关!”赵无极立刻戒备起来,扫视四周,却没发现任何攻击性的东西,这机关似乎只是为了把他们困死在这里。
“快看那个木匣子。”张雨墨指着石台中心。
木匣表面刻着极其繁复的花纹,仔细看,能勉强辨认出是一把形状古怪的钥匙图案。
赵玄武和张雨墨手背上的血誓印记烫得更厉害了,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催着他们靠近。
“应该就是这玩意儿了。”赵玄武说着就要伸手去拿。
“等等!”赵无极一把拉住他,“别乱来,这上面肯定有禁制!”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纸符箓,小心翼翼地靠近木匣。
符纸刚接近匣子不到半尺,突然“噗”地一下自己烧了起来,眨眼就化成了飞灰。
“果然有猫腻。”赵无极退开一步,“普通人要是碰了这东西,怕是当场魂儿都得被吸走。”
石台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变得粘稠起来。
八个方位上的蓝色火焰猛地跳动了几下,投在光滑墙壁上的影子开始扭曲、拉长。
那些影子……竟然在慢慢地变化,轮廓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像……人?!
“遭了!”赵无极脸色剧变,“守卫被激活了!”
八道蓝影挣脱墙壁的束缚,幽光凝聚,化作八个没有五官轮廓的古代武士,手中兵器寒光闪烁,空洞地转向三人,脚步沉重地围拢过来。
空气里弥漫开一股陈腐的杀意。
“张家祖宗留下的玩意儿,护着宝贝,不让外人碰。”赵无极挡在两人身前,声音绷紧,“只有张家血脉,还有……血誓选中的人,才能让它们停下。”
张雨墨左手手背滚烫,痛楚几乎让她站不稳。
她咬着牙,往前迈了一步:“我来。”
左手伸出,血誓印记光芒大盛。
围拢过来的蓝影武士动作一滞,却没有消散,兵器依旧对着他们,似乎在审视,在确认什么。
“不够,”赵无极飞快地说,“光有血脉不够,还得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