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秋水无声地来到楼下，她躲在墙后，发现说话声里隐隐还带着哭腔。
【奇怪，红袖跑来和瞎子哭什么？】
【不清楚，不过宿主你要偷听他们说话吗？】
方秋水犹豫了，本来她是想来“盘问”巴图尔，现在有别人在，她不会当着任何人的面去问那些事情。
【算了，明天再说吧。】
方秋水转身打算上楼。
“都是红袖的错，才害得世子您被王爷罚跪。”
原本已经走出去两步的方秋水，顿时回来继续听墙角。
“跟你没关系，回去，不要在这里烦我。”
听到巴图尔不耐烦的语气，方秋水略微有些诧异，她一直知道巴图尔桀骜不驯，但几乎从没见过他朝王府里的下人发难。
“是因为那晚红袖一时糊涂，世子您才要出去，我知道自己做错了，世子您回来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听着红袖的哭诉，方秋水愈发感到不对劲。
【雀儿，看来我们要听到瞎子离家的真相了啊。】
【宿主，怎么突然这么起劲，你不是不喜欢听八卦吗？】
【别人的八卦没意思，但瞎子不一样，能让他惹上麻烦，说明对方不是等闲之辈。】
【宿主你就忽悠我吧，肯定是想记着黑瞎子的黑历史，以后斗嘴的时候好打趣他。】
【不愧是我的系统，这也被你看出来了。】
方秋水蹲在角落里听了半天墙角，很快明白过来最近巴图尔的反常是怎么回事。
一个月前红袖在深夜敲开了巴图尔的门，说为了感谢他的救命之恩想要报答他。
巴图尔只觉得莫名，把红袖带来香港只是顺便的事情，在京师的时候他并没有想太多，完全没想过要求红袖报答他。
巴图尔拒绝了红袖，让她以后不要再有这种想法。
然而巴图尔的话红袖没听进去，三番五次给人投怀送抱，巴图尔只能躲到陆公馆去。
【果然是落魄了啊，换做在王府，红袖怕是要被送走，连留在京师都不可能。】
【不过这也太不像黑瞎子的性格了，他居然会想要躲着对方，没有直接把人叫走。】
【让红袖走？雀儿你想得太简单了，红袖在香港无亲无故，没有任何依靠，出去了就是死，瞎子没办法叫她走。】
眼看大堂里两人怎么都说不清楚，方秋水并不想过去凑热闹，这件事得让巴图尔自己解决，她没必要去管。
回到房里，方秋水重新躺下休息。
【现在我算是知道，瞎子为什么会带玛丽安回来了，他肯定是想打击红袖。】
【但是却把老王爷惹急了，这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下下策啊，黑瞎子怎么会想到用这招？但凡带一个跟他交好的女生朋友回来演一场戏，也不至于会被老王爷罚跪。】
【雀儿你想得太理所当然了，这个年代女子的名声比命还重要，瞎子不可能找得到人来帮他，只能在青楼女子和外国人之间选，你觉得选哪边王爷他们能满意？】
【还真是，感觉不管选哪边，黑瞎子都要被老王爷教训。】
翌日一早，方秋水下楼发现巴图尔还跪在大堂里。
其他人还没起来，只有厨子在忙活。
方秋水拿一杯茶过去给他，“跪了一晚上，想通没有？”
巴图尔将茶一饮而尽，依旧是笑嘻嘻的模样，“小水很担心我？”
看着这个欠揍的笑，方秋水有一瞬间的恍惚，几乎要以为是自己熟悉的黑瞎子在说话，“这才跪了一个晚上，小王爷，我印象中你能跪个两天两夜，对吧？”
巴图尔叹一口气，“小水你心里果然没有我，一点都不心疼我在这里受罚。”
“有的是人心疼你，还轮不到我来心疼小王爷。”
巴图尔心下错愕，感到方秋水话里带话，然而他没有表现出异样，又继续说道：“小水，我还得上学呢，你不帮我求一下情吗？”
“没关系，我可以帮你请假，等回来之后，我再给你补课。”
看巴图尔一脸吃瘪，方秋水拿走他手里的茶杯，转身去到另一边坐下。
巴图尔回头看她，“小水，你真的不心疼我啊？”
“小王爷还是好好想想，要怎么安抚老爷和夫人吧。”
巴图尔没有搭这句话，继续沉默地跪在堂前。
其他人坐在饭桌上吃早餐的时候，巴图尔依旧跪在堂前，方秋水余光中能看到，杜默和红袖频频偷看另一边的巴图尔，显然都非常担心他。
“杜默。”老王爷突然开口，“等会儿你送巴图尔去学校。”
“是。”
“等他放学之后，你还要把他带回来，让他继续跪。”说到这里，老王爷起身看向巴图尔，“什么时候想清楚了才能起来。”
临出门前，桃儿找来药油给巴图尔，让他擦擦膝盖好受一些。
巴图尔夸张地叹一口气，“还是桃儿会心疼人。”
小姑娘听了这些话却没什么反应，“爷总是这样，老爷的话不听，夫人的话不听，姑娘的话也不听，难怪常常要受罚。”
“你少跟杜婆子凑到一起，小小年纪都要变成老妈子了。”
“就跟，杜婆子对我好，她还教我刺绣呢！”
边上的杜默示意桃儿少说两句，“爷，我先去给您叫黄包车。”
“小水你看看，给我把桃儿教得无法无天了，她连我都不怕，以后估计也会这么对你。”
方秋水脸上的笑意很淡，“我觉得桃儿对小齐你还是太好了，我要是她就不给你拿药油。”
“爷又挑拨离间我跟姑娘。”桃儿一把拿回药油，“我不理你了！”
桃儿拿着东西离开，看着还真是完全没把巴图尔当一回事。
“小水，桃儿是不是比我有天赋？”
方秋水点头，“对。”
桃儿接受新事物的速度非常快，方秋水教她的知识和理念，都十分迅速的接受且理解了，这也是她转变很大的原因之一。
“也就是她出身不好，但凡桃儿有个好出身，她现在应该和我们来到这边认识的新朋友一样，是一位留洋归来的学子。”
“小王爷还是先顾好自己吧。”
巴图尔完全没把话听进去，他微微凑过来，“我顾不好自己，也还有小水你帮着兜底，所以我很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