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红的哥哥叫孤峰,深夜无人,悄然出现在余慕安的院子。
余慕安第一次见到这个办事得力的外编下属,细细打量。
眉骨挺高,眼阔较深,鼻梁挺拔,眼神坚毅。看上去长相周正,有种正义大侠的气质。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是做了什么事,让北方地界的帮派追杀他到非跑路不可的地步。
孤峰将最近侯府中的事情和刑凝辉近况一一上报,与平时无异。
“继夫人和赵姨娘,一直在派人在寻找刑凝辉。
但是她们怕引起别人的注意,不敢大张旗鼓去找,私下里偷摸进行,总是束手束脚。
赵姨娘或许是怕事情败露,派人直接往荀城去。
小的发觉事情有异,把去荀城的那人打晕,灌了蒙汗药,塞到去相反方向的商队货车里,等他一觉醒来,早就出去老远了。
妹妹去诈那老小子,果然挖出新的消息来了。
算算时间,那小子应该已经醒了,在赶回侯府的路上,或者赶去荀城的路上。
只是妹妹已经抢先出发,那小子就算直接赶到荀城,也找不到人的。”
千蝶上上下下打量孤峰,长长“哦”了一声:
“不错嘛,我喜欢你的办事风格。”
孤峰转头看她,表情一顿,彬彬有礼道:“姑娘的易容术出神入化,与舍妹几乎完全相同。”
千蝶这才想起来,自己今日还顶着橘红的脸,嘻嘻笑起来:
“只是几乎罢了,那么请问哥哥,是哪里不像呢?”
孤峰淡淡道:“言行举止。”
千蝶一噎。
余慕安被逗笑,摇摇头。
千蝶撇撇嘴:“奴婢去探探这府里。”
说完转身走了。
安心小声说:“我觉得千蝶姐姐的易容特别特别像,完全一模一样呢!”
绿萝点头:“有时候她没有说话,我乍一眼以为真的是橘红。”
孤峰没说话。
余慕安道:
“你做得很好,接下来就辛苦你继续盯紧牡丹苑,橘红回来之前,还得你分神去照看点刑凝辉那老家伙。”
孤峰应声,行礼退下,无声无息的,一如他来时不引人注意。
千蝶趁着夜色浓重,将整个侯爵府翻了个底朝天。
她的结论与橘红一致,府里干干净净,毕竟已经过去了十五年,就算有些东西有痕迹,也会被时间抹去。
“不过奴婢发现了这个!”
千蝶递上来一个脏兮兮灰扑扑的匣子,看上去有些年岁了。
“府中后院有个小阁楼,看上去年久失修都没人去维护的样子,奴婢好奇去看了看,发现阁楼里面放着许多杂物。”
千蝶双眼亮晶晶的。
“奴婢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翻了翻,还真发现了好东西!”
余慕安打开匣子。
一股浓重的灰尘味道扑鼻而来,她扭头:“阿嚏——”
安心连忙上前来:“少夫人,奴婢来擦干净您再看吧!”
余慕安摇摇头。
就刚才的一瞥,她已经发现了熟悉的字体。
是一本纸页发黄的小册子。
封面上,娟秀的字迹写着“安宝儿观察小记”。
小心翻开脆薄的纸页,里面是她娘亲在怀着她时,写下的观察日记。
“肚子扁扁的,没什么感觉,夫君太小心了,都不让我走太快。我的小安宝儿还太小了,在我的肚子里完全没有存在感呢。”
“今日脚下一滑,差点摔倒,被夫君骂了,不开心。我也有点后怕,以后还是要注意些好,我的肚子里还有我的小安宝儿,现在我已经能看到鼓鼓的小肚子了,说明她正在我的肚子里慢慢长大……”
“我胖了好多,肚子圆鼓鼓的,总觉得摸上去,就能感觉到肚子里的安宝儿正在一点点长大。”
“太累了,我好像怀了一只猪猪,重重的,可是一想到那是我的安宝儿,就在肚皮下面乖乖长大,我又觉得好幸福,就算很累也忍不住期待见到安宝儿的那天。”
一个年轻的,充满朝气的慈爱母亲形象跃然纸上。
余慕安的眼眶渐渐湿润。
她合上册子,去看匣子里,里面还有一些小玩意儿,拨浪鼓,小手铃,布老虎……
看着就是给小婴儿准备的玩具,陈旧的,充满了时间的痕迹。
一枚墨绿色的玉佩被压在最下方。
余慕安目光一凝,脑海嗡一声响起尖锐的蜂鸣。
上一世被折磨致死,就是因为一个子虚乌有的玉佩,导致她对玉佩已经有了一种应激反应。
此时看到玉佩,她第一反应,不是这玉佩是不是娘亲留给她的,而是想到那个暴雨如注的夜晚。
空气中的湿冷刺透骨髓,手腕上痛彻心扉的剧痛不间断传来,谢璟鸿阴沉的威胁近在耳畔……
“少夫人您怎么了?”
少女的声音带着焦急,好像是安心的声音。
安心……对了,安心也被那渣男害死了……
“少夫人?”
余慕安回过神,看到安心和千蝶一脸担心凑在她面前。
见她久久没有反应,安心急得双眼含泪,一看到她动了,泪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
“少夫人您怎么了?脸色突然好难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呀?”
安心紧紧握着她的手。
千蝶和绿萝也焦急看她。
余慕安由她握着:“我没事……我就是……”
绿萝端着茶杯递上来:“少夫人您要不要喝点热茶?奴婢看您刚才都在发抖了……”
千蝶敏锐很多。
她的视线从匣子底部那枚玉佩上扫过,看向余慕安:
“少夫人,是这枚玉佩有什么问题吗?”
余慕安定定神,慢慢伸手拿起那枚玉佩。
触手冰凉丝滑,看颜色,是一块质量上好的帝王翠。
上面的雕工精致繁复,像一个图像,又像是一个美化后的字体。
莹白的指尖顺着纹路反反复复摩挲,余慕安的心中升起无数疑惑来。
上一世,有人匿名告御状,说勇毅大将军府通敌叛国,而陇南侯爵府就是他们的同党。
这些逆党私下联系时,就是用一块玉佩辨别身份的。
原本她还嗤之以鼻。
用玉佩表明身份,那不是一眼就能认出来叛党。
只是……若是这枚玉佩上面的纹路常人看不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