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嬷嬷躲避的动作让虞灵脸上的动容消散,
她面无表情地用帕子拭去颊旁泪珠,冷笑着将指缝中的银针取出放在手帕上:“但凡有一线生机我都不会放弃嬷嬷,要怪就怪陆言卿盯得太紧,
妆粉中被发现了毒药,从牡丹房间里面搜出来的银票也是你去钱庄兑换的,更何况牡丹已经熬不过刑指认了你。
陆言卿恨极了我,定会利用你将我拖下水,都知道你是我的贴身嬷嬷,刑部定会往下查,即便他们最后查不出证据证明是我指使你下毒,但依旧会损害我的名声。”
“我走到今日这步不容易,总不能因为嬷嬷将一切都葬送。”
她隔着栅栏盯着吴嬷嬷,从袖中拿出一枚小银锁,话头一转,眼神阴冷:“嬷嬷不为我想,也该为自己的孙儿着想,那孩子耳大脸方,若是能长大,定是个有出息的。”
“那是......祥儿的平安锁!”
吴嬷嬷猛地扑上去,两手隔着栏杆抓捞:“夫人,他还只是个孩子呀!你将他怎么了!”
银色平安锁被红绳提拽着挂在,尾端勾在虞灵指尖,
一如她的命,被虞灵拿捏在手中。
吴嬷嬷贴着栅栏滑落在地,哭中带笑:“夫人好狠的心!这些年为了帮夫人往上爬,我已经记不清造了多少孽,因果报应啊......都是报应......”
“你的忠心我知道,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所以我亲自走一趟,送你一程。”
虞灵将放着银针的帕子推进栅栏:“时辰不早了,嬷嬷自己动手吧,莫要在最后时刻让彼此都难堪,想想你那孙儿,他的人生才刚开始,是死是活皆在你的一念之间。”
泛青的银针静静躺在帕子上闪烁着幽冷的光,
吴嬷嬷心中清楚得很,银针虽小,但针尖上的毒性猛烈,
只要针尖刺破皮肉,半个时辰后她就会毒发身亡,且不会让人看出端倪,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毒还是我帮夫人寻来的。”
用了这个毒,仵作只会认为是她自己惊惧之下突然猝死,
一切都是报应,
一切都是她识人不清,掏心掏肺误将虞灵当做良主,最后落得被灭口的下场。
“夫人不是不能救,不过是不想救罢了,您记恨我知道的太多,想要高枕无忧。”
悔恨的泪水顺着满是皱纹的眼角滚过,吴嬷嬷佝偻着身体靠近,捏起银针浑身发颤,迟迟刺不下:“还请夫人放过我孙儿,将他们一家远远送走,走得越远越好。”
“嬷嬷在期盼什么?期盼有衙役出现向他们呼救?”
二人主仆多年,吴嬷嬷那点小心思瞒不过虞灵的眼。
果然,再忠心的狗,也会有反咬主人的一天。
虞灵手抬了抬,几个打手出现在她身后:“不知好歹,你们去帮帮她。”
打手皆是身强力壮之人,吴嬷嬷被按住,银针刺入后脖颈,
药性上涌,吴嬷嬷蜷缩在地上,捂着胸口挣扎,
虞灵让人割破她的手指,用鲜血写了封认罪书,将下毒一事尽数推到吴嬷嬷身上。
“嬷嬷放心去吧,到了地下记得向陆言卿索仇。”
虞灵带着人离开后,锁上的牢门被重新打开,贺锦书的护卫冥月掰开吴嬷嬷的嘴,将解毒丸塞进她口中,
在阎王面前走了一遭,吴嬷嬷一下苍老了许多,
她撑着身体颤颤巍巍跪到陆言卿面前,老泪纵横:“多谢县君救命之恩。”
“老奴知道县君想要什么,您放心,老奴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求县君救救老奴那可怜的孙儿!”
来之前,贺锦书便已准备妥当,找来一具女尸顶替吴嬷嬷死在牢中。
妆盒下毒一案因“吴嬷嬷”狱中畏罪自尽草草结案。
*
吴嬷嬷被陆言卿安置在西城一小院子中,由贺锦书送来的人严加看管。
死里逃生,吴嬷嬷恨透了虞灵,恨不得配合陆言卿让虞灵身败名裂,失去一切,可想到自己儿子一家,她压下恨意,同陆言卿谈起条件来。
“只要我儿一家回到故土,我立刻将虞氏如何害萧夫人的手段告知县君。”
自知自己行为有些无耻,吴嬷嬷心虚地低下头,不敢看陆言卿:“在此之前,我可以先告诉县君,虞氏近来的算计。”
“呵!你倒是狡猾得很。”
指尖拨弄玉珠,陆言卿双眸晦暗:“我可以先送他们归家,但若是你敢戏耍我,我会让你断子绝孙。”
吴嬷嬷苦笑:“县君,我惜命。”
她跪坐在地,眼含恨意将虞灵近来的算计告知,
“虞氏动妆粉,引您将事情闹大并不单单只为了毁你名声,而是遮掩她们真正的目的,引您重购妆粉。”
“县君一直以用宝香斋的脂粉,虞氏让我取了天花病人身上的痘痂研磨成粉,送到宝香斋掺入粉盒,皇贵妃的人已经提前将宝香斋打点妥当,只要您身边的人去买妆粉,她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我会染上天花。”
后背冰凉一片,陆言卿沙哑地挤出几个字,捏着玉珠的指腹用力,压出红痕,
来见吴嬷嬷之前,玉雯已经去替她买妆粉了。
如果贺锦书没有帮她将吴嬷嬷换下,她会用那盒掺了天花痘痂的妆粉上妆。
“天花痘痂掺入妆粉根本查验不出,我若是染上天花死了,旁人也只得一句运气不好。”
好毒辣的手段!防不胜防!
虞灵的心计手段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厉害!
宝香斋是京都几十年的老字号,京都一大半贵女的脂粉都出自于宝香斋,她从未想过,虞灵她们能通过宝香斋来算计她。
“不仅如此。”吴嬷嬷顿了顿:“以防县君侥幸逃脱天花妆粉,虞氏还另备了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