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我知道，我知道你的意思。”
“我都知道，别哭了莫云。”
后背被人轻轻拍着，受到安慰和理解的人却更加忍不住眼泪。
景鹤拥着莫云，他垂着眼，看着莫云裸露出来的纤细后颈，旁人看不到他眼底的情绪。
附近几个小情侣听到这边有抽泣声，顿时看了过来，秦老头上前，巧妙地挡住了他们窥探的视线。
莫云哭了很久，等眼泪哭干抬起头时，这才发现周围已经彻底没人了。
就连那卖红绸的老板都已经收拾收拾离开了。
莫云感觉很丢人。
眼泪全弄在景鹤衣服上了。
这衣服还是他们租的，到时候只能买下景鹤这套衣服了。
正想着，就从景鹤怀里起身。
一张纸轻轻按到鼻尖。
莫云一愣。
她愣愣抬眼，就见景鹤垂头看着她：“吹。”
莫云下意识就吹了一下。
然后很快反应过来，连忙伸手抢过景鹤手里的纸，背过身把鼻涕泡擦干净。
秦老头看莫云那边纸不够，从兜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纸，莫云一边接，一边吐槽：“你这纸也太皱了吧老干巴。”
秦老头瞪眼：“能有就不错了，这可是我从餐厅送的抽纸里掏的。”
莫云低头一看，纸上还有那个餐厅的logo。
……
等莫云擦完鼻涕，秦老头有些为难地看着景鹤写好了但没有挂上去的红绸，又看了看莫云手里的压根没写的红绸：“哎…工作人员都走了，没有梯子，有点难挂上去了。”
莫云愣了一下，低头看着手里的红绸，眼前情绪不明：“没事，我不写了，刚好笔也被收走了。”
秦老头看向景鹤：“你的写了，要不你爬上去挂？”
景鹤摇头：“不用了。”
三人就这么肩并肩往回走。
已经接近十二点，街道上没什么人了。
莫云垂着脑袋，她想要一个保证。
一个，另外两人不会参与她后续事情的保证。
犹豫片刻，还是决定把事情说清楚，没想到三人中，秦老头先开口了：“狗子，你说的话，我听到了。”
莫云脚步一顿。
她头垂得更低，声音因为哭久了，有些哑：“我不想我在乎的人因为我再出事了，所以……”
所以什么？
后面的话忽然就说不出口了。
秦老头背着手，干瘦的老脸上难得有了几分老态：“放心吧，我知道。我答应你。”
莫云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忽然心头涌上几缕即将分别的难过。
吸了吸鼻子，她重重点头。
景鹤看着前方明明彩灯明亮，但没有丝毫人烟的街道，声音里有几分莫云听不出的情绪：“莫云，不要和腾蛇融合。”
他是景家家主，当接手镇魂杖，成为景家家主的那一刻，他的目标和动机，就不是他能够控制的了。
如果莫云和腾蛇融合了，就算他不动手，其余景家主家的人也能通过各种途径知道并且杀死她。
他一个人没有办法阻拦所有景家人，最好不过的结局，就是像莫云三爷爷老院子里那个腾蛇使，被终生封印囚禁起来。
但这个选择在莫云身上不存在。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莫云是最有可能走到最后的引路人。
为了扼杀这个苗头，景家主家并没有把所有希望寄托在他这个家主身上。
他很清楚，在暗处，有不少等着莫云融合后立即动手的景家人。
莫云脚步一顿，她的手臂被景鹤攥住，力道不大，但她无法挣脱开。
“莫云。”
“看着我的眼睛，答应我。”
景鹤声音带着十分的严肃和认真。
秦老头吓了一跳，一时间站在旁边有些手足无措。
莫云不想和景鹤在这个问题上起冲突，于是，下意识选择逃避。
但景鹤不让。
“莫云，答应我。”
下巴被扣住，脸被对方抬起和对方对视，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
景鹤的眼睛有些红，他声音低缓，一字一句：“答应我。”
“好。”
莫云看着他的眼睛点头：“骗你，我是小狗。”
景鹤看着她这副认真模样，忽然笑了：“莫云，你最好是。”
看着对方露出的虎牙，莫云一愣：“什么意思？”
“我跟你明说。”
景鹤松开她的下巴，也松开了她的手：“如果你和腾蛇融合，那么无论你在哪里，我会跟过去。”
“你不想我涉及你的事情，就最好不要和腾蛇融合。”
他指了指莫云手里的银铃铛，眼神幽幽：“如果你看到了我的结局，那么我猜，那个结局里的你，成为了腾蛇使，对吗？”
莫云瞳孔一缩。
景鹤轻笑，伸手捏了捏莫云的脸颊：“走吧，太晚了，该回去了。”
莫云眼神恍惚，一时间呆在原地。
秦老头过来拉她，问：“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莫云表情复杂，看着前方走得慵懒的景鹤，抿唇：“我要去找陈述。”
秦老头瞬间明白刚刚景鹤说完那些话后莫云脸上的纠结。
陈述他要的，不是莫云，而是引路人。
因此莫云应该是打算和腾蛇融合的。
秦老头叹息一声。
莫云也叹息，她喃喃：“可真是为难我了。”
当天晚上，三人去了景鹤城区的房子。
房子有四个卧室，莫云洗了澡，神情恍惚地打开门，发现门口地毯上，放着一双崭新的拖鞋。
粉色的。
小鲨鱼的。
莫云愣了一下，下意识伸脚往里套，然后发现，尺码刚好合适。
景鹤……什么时候买的？
秦老头在客厅里掰月饼吃，老年人喜欢吃老式的那种五仁月饼，和景鹤莫云口味不一样。
老头脚上也套着一双拖鞋。
简简单单的黑色拖鞋。
这一晚，谁也没提回卧室睡觉的事情。
三人全部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点了很多烧烤，桌子上也放满了旺仔的空瓶子。
天光初亮，从客厅的窗帘缝隙里透进来。
窝在一起睡得四仰八叉的三人中其中一个动了一下。
莫云小心翼翼从沙发上起身，看着还窝在沙发上睡觉的两人，她轻手轻脚去拿了行李。
最后看了沙发上的两人一眼，莫云离开了。
门关上那一刻，景鹤睁开了眼。
旁边的秦老头眼睛紧闭，但嘴唇紧抿。
天，彻底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