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床头,我盯着手机里的新闻页面,1998年的失踪案报道下有张模糊的乘客名单,倒数第二个名字是“苏曼秋”,旁边标注着“旗袍厂女工,23岁”。
颈间的指痕还在隐隐作痛,我翻出昨晚的帆布包,那张在公交车上捡到的车票竟又出现了,泛黄的纸面上“1998.7.15”的日期清晰可见,只是路线图部分被水渍晕染,看不出字迹。
通勤路上经过公交站台,1304路的站牌赫然在目,运营时间标注着“6:00-23:00”,根本没有所谓的末班车。我掏出手机拨打公交公司电话,听筒里传来机械女声:“您拨打的线路不存在,请查证后再拨。”
冷汗浸透后背,我突然想起昨晚下车时,站台电子屏显示的是“新月小区”,但回家的路线却绕了远路。打开导航软件,地图上根本没有“陵园路”和“黄泉路”这两个地名,倒是在郊区位置标着“青松殡仪馆”,距离我昨晚下车的地方足有二十公里。
一整天的工作都心不在焉,键盘上的字母仿佛都在扭曲,变成昨晚公交车上那些乘客的脸。临近下班时,窗外又开始飘雨,我盯着时钟,23:30,鬼使神差地收拾东西走向电梯。
便利店的自动门再次“叮”地打开,街灯准时熄灭,远处的车灯如约而至。1304路末班车摇晃着进站,司机从后视镜里看我,镜片后的白光让人心悸。
上车的瞬间,台阶上又躺着半张车票,同样的泛黄纸面,同样的“1998.7.15”。我鬼使神差地捡起来,车内的场景与昨晚如出一辙:穿工装的男人、校服女生、靠窗的旗袍女人,就连车窗上的雾气都以相同的轨迹凝结。
“下一站,陵园路。”
报站声响起时,我注意到校服女生的手机屏幕亮着,还是那张1998年的站台照片,拍摄时间依旧是23:59。穿旗袍的女人起身时,颈间的勒痕比昨晚更深,鲜血顺着裙摆滴落,在地面汇成小小的血洼。
公交车在雨夜中行驶,街景再次扭曲成老旧的居民楼,1998年的抗洪海报在风中翻动。我摸到口袋里的车票,突然发现纸面背面印着一排小字:“十七人,十七夜,缺一人,车不停。”
“姑娘,别盯着看。”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穿工装的男人不知何时站在我身边,半边溃烂的脸几乎贴到我眼前,“看久了,他们会盯上你的。”
我猛地后仰,后背撞上玻璃窗。男人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黑牙:“1998年那场暴雨,车子在陵园路抛锚,我们等着换班的司机,谁知道……”他的声音突然低沉,“车来了,人却不是原来的人。”
校服女生突然发出压抑的啜泣,她举起手机,屏幕上是张乘客名单,最后一个名字是“林小羽”,我的名字赫然在列,标注着“2025年入职,加班至23:47”。
车载电子屏开始闪烁,路线图上的终点站在“新月小区”和“殡仪馆”之间反复切换。穿旗袍的女人站在车尾,长发垂落如帘幕,她缓缓抬手,指向窗外。
我顺着她的指尖看去,窗外不知何时变成了一片水域,浑浊的水面上漂浮着扭曲的路灯,远处有辆公交车的车顶露出水面,车身已经被淤泥覆盖,车身上“1304”的编号隐约可见。
“那夜的洪水来得太快,”校服女生突然开口,声音像是从水底冒出来的,“车子被困在陵园路,司机说带我们走另一条路,结果……”她转头看向我,眼睛里爬满血丝,“我们在车上等了十七年,就等最后一个人来。”
穿工装的男人突然发出咯咯的笑声,他的身体开始融化,安全帽下露出的头骨上还沾着湿发。旗袍女人一步步靠近,勒痕处的鲜血滴在我手上,滚烫如灼。
“下一站,黄泉路。”
报站声响起的瞬间,公交车剧烈倾斜,我抓住座椅扶手,发现车窗玻璃上不知何时贴满了人脸,苍白的、溃烂的、带着水痕的,都是昨晚见过的乘客。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我颤抖着掏出来,锁屏界面显示时间00:03,信号栏依旧空白,但相册里多了张照片——昨晚的便利店门口,我站在街灯下,身后有个穿旗袍的女人正把手指按在我后颈,她的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
车门突然打开,穿工装的男人和校服女生踉跄着下车,消失在黑暗中。旗袍女人停在我面前,颈间的勒痕已经裂开,露出里面青白的皮肤:“第十七夜,该你了。”
我猛地起身,冲向车门,却发现车门已经锁死。车载电子屏突然显示路线异常,终点站变成了“1998年7月15日”,时间开始倒转,23:59、23:58……
当时间回到23:47时,公交车突然急刹,我摔倒在地,抬头看见车窗外是熟悉的便利店,街灯重新亮起,1304路的站牌在雨中清晰可见。
司机从后视镜看过来,镜片后的白光消失了,变成正常的眼睛:“姑娘,到新月小区了,下车吧。”
我颤抖着下车,雨水打在脸上,带着刺骨的凉意。回头望去,公交车已经消失,手里的车票再次变成白纸,只是这次纸角多了行小字:“十七人,十六夜,还差你,别再来。”
回到家,镜子里的后颈上,指痕变成了青色的掌印,五根手指的形状清晰可见。手机弹出新的新闻推送,是1998年失踪案的后续报道,最后一段写着:“据幸存者回忆,末班车在暴雨夜行驶时,曾搭载过一名身着现代服饰的女子,容貌与警方画像高度吻合……”
配图是张模糊的画像,我盯着画中女子的后颈,那里有个青色的掌印,和我镜中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