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年的满月酒,像是一场恰到好处的春雨,不仅洗去了过去几个月笼罩在这个小家上空的阴霾和紧张,也滋润了苏麦子和顾沉舟之间那历经风雨后愈发坚韧的感情。那场小型的、却充满了真挚祝福和欢声笑语的家宴过后,他们的生活仿佛翻开了崭新的一页,进入了一段难得的、充满了烟火气和细微甜蜜的平淡日常。
没有了外部明枪暗箭的算计,没有了内心深处激烈的挣扎与试探,日子变得舒缓而安宁。顾沉舟的地位更加稳固,苏麦子也凭借着自己的能力和顾沉舟无声的维护,在军属大院里赢得了应有的尊重和善意。他们终于可以像一对最普通的夫妻那样,将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经营这个家、养育这个新到来的小生命之中。
而正是在这些看似波澜不惊、甚至有些琐碎的日常里,那些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甜蜜点滴,如同散落在沙砾中的珍珠,闪耀着动人的光芒,将他们之间的感情打磨得愈发温润、也愈发密不可分。
清晨的“偷窥”与默契早餐:
顾沉舟的生物钟依旧精准得如同军用手表。每天天不亮,他就会准时醒来。但与以往不同的是,他不再立刻翻身起床,而是会先侧过头,借着从窗户缝隙透进来的微弱晨曦,静静地、近乎贪婪地看着身边熟睡的母子俩。
苏麦子通常是侧身睡着,长发散落在枕头上,呼吸均匀,睡颜恬静。而小年年,则像只满足的小奶猫一样,要么偎依在妈妈的怀里,要么四仰八叉地睡在两人中间的小被窝里,小小的胸脯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偶尔还会砸吧几下小嘴,或者哼唧两声。
看着这幅画面,顾沉舟那颗在工作中依旧保持着冷硬的心,总会瞬间软得一塌糊涂。这是他的妻子,他的儿子,他用生命守护的、最温暖的港湾。他会忍不住伸出手,极其轻柔地、小心翼翼地帮苏麦子掖好被角,或者用粗糙的指腹轻轻碰触一下儿子柔嫩的脸颊,眼神里充满了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如同融化了的冰川般的温柔。
然后,他才会像一只敏捷却又悄无声息的猎豹,极其轻手轻脚地下床、穿衣,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生怕惊扰了他们的好梦。他会先去检查炉火,添上煤块,再悄悄地去院子里打水、活动筋骨。
等他一身清爽地回到屋里时,苏麦子通常也醒了。两人相视一笑,无需过多的言语,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便在空气中流淌。苏麦子会起身去灶房准备早饭,而顾沉舟则会笨拙地去看看儿子醒了没有,或者尝试着给炉子添点柴火(虽然有时候会帮倒忙)。
早餐通常很简单,小米粥、玉米面发糕或者白面馒头,外加一碟苏麦子自己腌制的小咸菜。但饭桌上的气氛却异常温馨。顾沉舟不再像以前那样沉默是金,偶尔也会主动说起一些部队里的事情(当然,都是些轻松的、可以说的)。苏麦子则会一边喂着小年年(如果他醒了的话),一边和他聊着家常。
有时候,顾沉舟会把自己碗里仅有的一个鸡蛋夹给苏麦子:“你吃,你喂奶辛苦。”
苏麦子则会把鸡蛋夹回去:“你训练、工作更累,你吃才对。”
推让几个来回,最后的结果往往是两人分着吃,或者顾沉舟以“命令”的口吻让她必须吃掉,那副霸道又别扭的样子,总能惹得苏麦子忍不住笑。
这种充满了生活气息的、带着点傻气的“争抢”,成为了他们清晨时光里最甜蜜的注脚。
午后的阳光与“无用”的陪伴:
天气好的午后,苏麦子会抱着小年年在院子里晒太阳,给他做做抚触,或者指着院子里的花草树木(虽然大多是蔬菜)、鸡笼兔舍,轻声细语地跟他说着话,尽管小家伙还什么都听不懂。
顾沉舟如果在家,通常不会再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他会搬个小马扎,坐在离苏麦子不远的地方,要么拿着份报纸或者文件假装看着,要么就擦拭着他的军用匕首或者整理他的装备。但苏麦子知道,他的注意力,十有八九都放在她们母子身上。
他很少主动参与苏麦子和儿子的“对话”,也很少发表什么意见。但他就那么安静地坐在那里,像一座沉默的山,自带着一种让人心安的力量。
苏麦子有时候会故意逗他:“哎,顾参谋长,你看年年像不像你?这小眉头皱的,跟你简直一模一样!”
顾沉舟会抬起头,认真地端详儿子几秒钟,然后一本正经地回答:“嗯,比你好看。”
气得苏麦子哭笑不得,伸手就去掐他胳膊。
有时候,苏麦子会抱怨带孩子太累,腰酸背痛。顾沉舟听了,会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来,二话不说,伸出他那双布满老茧的大手,力道适中地给她捏捏肩膀或者捶捶背。虽然他的动作依旧有些笨拙,甚至可能按得不太舒服,但那份无声的体贴和关怀,却让苏麦子心里暖洋洋的。
这种看似“无用”的陪伴,没有甜言蜜语,没有刻意讨好,却在一点一滴中,渗透着最真挚的情感,让这个小院里的阳光,都仿佛带上了一层温柔的金色。
夜晚的灯下与悄悄话:
夜晚,等小年年安然入睡后,就是属于苏麦子和顾沉舟两人独处的时光。
油灯的光晕柔和地洒在炕上,苏麦子通常会靠在炕头,借着灯光做些针线活。她手巧,不仅把一家三口的衣服都打理得整整齐齐,还会用各种颜色的碎布头给小年年拼接出可爱的小老虎布偶或者色彩鲜艳的小球。
顾沉舟则会坐在她旁边,要么看书,要么处理一些带回家的、不涉密的文件。但他常常会看着看着就走了神,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身边那个低头认真忙碌的女人。灯光勾勒出她柔和的侧脸轮廓,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扇形的阴影,神情专注而宁静。他觉得,这幅画面,比他见过的任何风景都要动人。
他们会轻声交谈。聊孩子今天又学会了什么新表情,聊菜地里的收成,聊邻里间的趣事,聊部队里的见闻……话题琐碎而平淡,却充满了生活的温度。
苏麦子会好奇地追问他更多关于过去的事情,比如他小时候是什么样子?他是怎么参军的?第一次上战场是什么感觉?
顾沉舟虽然依旧不愿多谈那些沉重的往事,但面对苏麦子那充满好奇和关切的眼神,他也会选择性地、用尽量平淡的语气,讲述一些可以说的片段。他会告诉她,他从小就是个闷葫芦,不爱说话;会告诉她,参军是为了吃饱饭,也是为了保家卫国;会告诉她,第一次听到枪声时,心里也曾害怕过……
听着他难得的坦诚,苏麦子会更加心疼这个看似强大、实则内心也曾有过迷茫和恐惧的男人。她会伸出手,紧紧握住他的手,仿佛想通过这种方式,传递给他力量和温暖。
有时候,他们也会一起畅想未来。等年年长大了,要送他去上学,要教他读书写字;等以后政策好了,他们可以去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等他们老了,就在院子里种满花草,安安静静地晒太阳……
这些朴素而美好的愿望,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动人。
当然,偶尔也会有“不和谐”的音符。比如,顾沉舟那根深蒂固的占有欲还是会时不时地冒出来。如果苏麦子白天和哪个男同志(哪怕是送信的邮递员)多说了几句话,被他知道了,他晚上就会变得格外沉默,眼神也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怨气”,甚至会在亲近的时候,带着点惩罚意味地用力……
每当这时,苏麦子就会又好气又好笑地“教训”他一顿,告诉他要相信她,也要相信他自己。顾沉舟虽然嘴上不承认自己吃醋,但通常也会乖乖听着,然后用一个更深的吻或者更紧的拥抱来表达他的“歉意”和……独占欲。
平淡的日常,因为有了这些或温馨、或搞笑、或带着点小别扭的甜蜜点滴,而变得活色生香,充满了滋味。苏麦子和顾沉舟,就像两棵相互依偎的大树,在经历了风雨的洗礼后,更加紧密地缠绕在一起,共同汲取着生活的养分,也更加珍惜着彼此的存在。这份在艰难岁月中沉淀下来的、于平淡处见真淳的感情,成为了他们生命中最宝贵的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