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村的冬天,比往年更热闹。
不是因为天气,而是因为消息——
蜂窝制度被纳入“省级治理创新直通车重点支持对象”。
什么意思?
别人修路得等批文、挖渠得看审批、建集体厂房要跑三层部门。
陈家村只要制度议案通过、流程走完、档案上传——可以直接开干!
文件一下,整个陈家村炸了。
“咱这是要建厂?”
“不止!还有合作社分账制度升级、青年村务轮岗试验、村办小学共育计划全都能上了!”
“我们村现在是‘制度特区’了?”
张玉英当场掏出一张红头批文,在晒谷场上高声念出:
“即日起,陈家村制度通过即视同小型政策试点程序合规,无需逐级报批,结果由平台反馈与监督组备案后自动生效。”
群众都惊呆了。
“这是……把我们村的话,当政策执行?”
“我们说一声,就能立规矩、分地、调账、开项目?”
有人甚至激动得红了眼眶:
“这要搁以前,咱写制度就是给自己交代;现在——是给国家开道!”
爽点拉满。
而就在全村沸腾时,陈鹏飞却板着脸开了村务会:
“别高兴太早。”
“他们给你刀,不代表你能舞。”
“刀落谁手、怎么舞、能不能砍对地方,才是真正的试炼。”
众人一怔:“什么意思?”
陈鹏飞抬手一指:“打开后台,拉出‘未触达群体制度满意度’数据图。”
林璐璐手速飞快,后台屏幕上浮现一条条红线。
其中一条赫然显示:
“15-30岁青年群体,制度参与度最低,制度信任指数连续三月下降。”
吴凡大吃一惊:“年轻人不信制度?”
张浩眉头紧锁:“这不对啊,制度给了他们代表权、轮岗机会、监督表格……怎么还不认?”
陈鹏飞冷冷一笑:
“他们不是不认制度,他们是不认‘你们写的制度’。”
“他们心里明白——你们是老一辈,你们吵得出制度,你们有威望,他们没有。”
“他们怕进制度会场,不是怕丢脸,是怕‘自己说的不算’。”
“他们不是不信制度,是不信自己。”
“要让制度真正扎下去,不是让他们学习制度,是让他们——主导一次制度。”
张玉英立刻反应:“你想让年轻人自己主持共议会?”
“不。”
陈鹏飞摇头,缓缓道出一句话:
“我要——年轻人自己写一整套新制度。”
“从提案、试点、失败、返修、再试、定稿、投票——一套都不能少。”
“主题不限,结果不限,失败不追责,成功不加名。”
“只看一件事——你敢不敢动手写!”
林璐璐眼睛一亮:“这就是……制度孵化实验?”
陈鹏飞目光如炬:
“我要做的不是制度孵化,是制度‘去父权演化实验’。”
“我们老的那一套——要主动退出一次舞台。”
“轮到他们,把他们这代人的‘规矩’,写出来了。”
吴凡咽了口唾沫:“这要是成了……”
张浩咧嘴一笑:“那我们村——要出全国第一批‘制度青训营’了!”
张玉英猛地拍桌子:“我支持!”
“我老了,我骂人有经验,但我不如他们脑子快。”
“这群娃要是能写出点不一样的东西……说不定比咱还狠!”
陈鹏飞点头:“一周内,招募50名15-25岁青年,自拟制度议题,自建制度流程。”
“我们只提供平台与记录,不干预、不代笔、不修正。”
“我们只看他们‘生’,不问他们‘成’。”
蜂窝制度,开启——青年制度孵化·第一轮试验。
风,开始换方向了。
“青年制度孵化试验”一经公布,整个陈家村沸腾了。
尤其是那群平时吊儿郎当、刷短视频、打游戏、嫌开会无聊的年轻人,这回像是被一巴掌扇醒了。
“你说什么?写制度?我们?”
“我们不就是会议室墙角边上坐着的吗?”
“现在让我们主导一次制度运行?”
消息一出,不仅是陈家村本地,连周边的几个蜂窝节点村也坐不住了。
张浩亲自带着西川村的六个大学实习生来报名;
张玉英笑着送来龙虎村四个“扛把子级别”的高职青年;
甚至远在陇南片区的一个女娃娃,在平台留言里只说了一句:
“我爸以前是你们制度写手,现在轮到我。”
短短三天,蜂窝青年孵化营收到报名表134份,年龄跨度从16岁到26岁,议题五花八门:
?“村头篮球场使用权轮换制度”;
?“共养奶羊分奶份额议程草案”;
?“青年议事代表是否具有项目提案优先权”;
?“农村青年恋爱登记试验协议草案”;
?“村办电商收益是否可以在制度上单列青年分账口”……
每一个议题,都不像“正经事”。
可每一个议题,都——扎心。
扎在“他们关心的地方”,扎在“我们不愿碰的角”。
陈鹏飞看着满墙的草案名册,嘴角一勾:
“这才是制度真正的土壤——你关心哪儿,你才会往哪儿写。”
随即一声令下,蜂窝平台上线新功能:
【青年制度通道·火苗计划】
功能设定三条:
1.每一名提交人视为“一级制度火苗”,制度无论是否成功,都将被永久留档;
2.所有制度试点中途不得插手、不得指导、不得删改;
3.所有制度反馈,将由本地群众公开投票与实名评论。
张玉英激动得拍胸脯:“这他娘才叫爽!”
“你想写就写,但你要扛得住群众的嘴——扛得住,你就是制度人!”
第一批制度草案试行,一共15项。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
《青年红白喜事议事指南》
这项制度提出:村中35岁以下青年结婚、生子、升学等事项,不得再由村干部代操“份子钱表”,而应由青年议事代表团负责整理、公布、张贴、监督。
目的很简单:让“人情攀比”“份子钱歪风”在青年层面终结。
这事一出,老一辈差点炸锅。
“你个小崽子懂啥?你知道谁家关系近、谁家礼薄礼重?”
“我们多少年人情账都靠那张表维系的,你说取消就取消?”
群众大会吵到失控。
可让所有人意外的是,那位提出制度的20岁青年纪东山,穿着羽绒服、戴着耳钉、拎着一壶热水,就走上了晒谷场主席桌:
“我知道你们会吵,所以我提前准备了。”
“这是我们调查的42户家庭份子钱数据,我们做了一个‘三年跨度人情压力指数图’。”
“图上显示:90%的年轻人觉得‘被迫随礼’,但有80%的长辈觉得‘不给就丢人’。”
“我们不是要断人情,我们是要帮你们省脸、我们省钱。”
“我们设想一个‘公开、统一、非强制、匿名投放礼盒’制度。”
“你想给就投盒子,不用比、不用晒,谁也不知道你给了多少。”
“你信不信,五年后我们村的红白事比现在热闹三倍?”
那一瞬间,全场安静。
老支书在台下沉默了很久,最终叹了口气:
“这事你们说得比我们清楚。”
“试一次,我认。”
这一票制度,当晚通过。
支持率76%。
成为蜂窝制度史上首个由青年提出、青年修订、青年说服长辈通过的“代际制度”。
次日,蜂窝平台首页挂出醒目提示:
【火苗编号017:青年红白喜事制度试行成功】
【状态:已转入长期观察体系】
留言区炸了:
“年轻人也能写制度?还能让长辈闭嘴?”
“我看到了另一种可能——制度不分辈份,只分你敢不敢提。”
“纪东山!牛逼!”
而后台管理员默默为这条制度打上了一个标签:
“代际和解·第一篇章”
陈鹏飞站在远处,看着这条上线的制度流程图,一言不发。
林璐璐问:“你是不是有点感慨?”
陈鹏飞摇头:“不是感慨,是知道这条路——走对了。”
“让他们写,让他们吵,让他们被反对,让他们自己赢。”
“制度要真传下去,就不能是我们教会他们。”
“要是——他们自己在风里写出来的。”
青年制度试验开了个好头,火苗017成功点燃全局。
第二批青年草案同步上线,共22项。
而这一次,蜂窝平台决定放开权限,首次允许“跨村制度联合议案”——即,几个不同村的青年可以组成“制度共研小组”,联合提出、联合修改、联合跑测试。
一时间,蜂窝各地青年如同打通经脉,开启狂飙模式。
龙虎村的马小飞联合西川村的张昊提交:
《夜归路灯共修协议》
内容为:村头几处主路因电费过高常年不亮,申请将路灯维护转为“夜归青年轮值修护”,每晚值班,发现灯泡坏了自己买、自己换,村集体出材料,积分记账,年底兑换奖品或年货。
此提案被认为“离谱”。
可七天内,路灯修好6处,坏灯反馈14条,未值班的青年反倒觉得脸上挂不住,自发报名。
群众评论区点赞爆炸:
“他们嘴上玩世不恭,实际比谁都上道。”
“制度不就是让人心服口服的吗?现在我信了。”
蜂窝制度官方评论区也首次挂出“青年专属口号”:
“不等安排,不怕失败,不讲废话——我们写规矩。”
但凡有点权威意识的老一辈,看了这句话都牙痒痒:
“你们写规矩?规矩能乱写?”
“哪来那么大权?”
于是,反扑开始。
几个保守节点村,发动部分干部集体联名上书:
“青年制度不稳定、无规范、不可控,已出现边缘议题泛化风险。”
“比如,有村提出《村头露营棚摊议价机制》,完全是浪费制度资源!”
“再比如,《村猫日常投喂公议表》一事,简直侮辱制度神圣性。”
面对这些“荒诞草案”,上头部分观察员也开始担心:
“是不是制度试验偏离主线了?”
“青年是不是在‘制度娱乐化’?”
听闻此事,蜂窝内部也炸了锅。
张玉英当场拍桌子:“笑话!你们才是真娱乐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