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之中,一道远超化神初期的强横神识横扫而过,无形的压力让陈玄的动作微微一顿。
那神识在他身上停顿了一瞬,便挪开了。
风家,果然有老怪物。
他心中念头转过,往后的每一步,都得更加小心。
回到临时的客栈,陈玄再次确认了风玄明储物戒中的几样东西。
一枚身份令牌,属于一个叫“风远玄”的风家旁系子弟,此人早已在外陨落,记录都模糊不清。
正好。
百变神面贴合脸颊,骨骼发出细密的轻响。
镜中映出一张陌生的脸,寻常无奇,透着几分边远地域特有的朴拙。
修为波动被“虚实太极神意”压制在金丹后期。
就连功法气息,也模拟成了风家那种大众化的基础心法。
看不出丝毫破绽。
三月后,风家祭祖大典。
风啸山庄外,旌旗招展,车水马龙。
各路修士云集,有的为了观礼,有的则是想攀附风家这棵大树。
山庄入口,守卫森严。
一队队风家子弟,身着统一的青色劲装,手持锋利法器,盘查着每一个试图进入山庄的人。
陈玄混在人群里,低眉顺眼,神情恭顺中夹杂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拘谨与期盼。
他此刻,就是那个来自漠北偏远支脉、第一次参加祖地大典的“风远玄”。
手中的身份令牌递了过去。
几道元婴期修士的神识在他身上反复刮过,探查得极为仔细。
“风远玄,漠北支脉,金丹后期。”
“令牌对得上,气息也吻合。”
一名管事模样的中年修士点了点头,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进去吧。”
陈玄躬身道谢,随着人流走入山庄。
山庄内部,更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空气中阵法光华隐现,核心区域更有化神修士的恐怖威压若隐若现。
他跟在人群后方,朝着山庄深处的祭坛广场挪动。
神识悄然蔓延,他清晰地感应到一股与自身太极大道同源,却又充斥着暴虐、扭曲与死寂的诡异波动。
那波动,正是从广场中央那座高耸的核心祭坛方向传来。
越靠近祭坛,那股波动便越发强烈。
仿佛有什么洪荒凶物被死死镇压在祭坛之下,发出不甘的咆哮。
他垂下头,将眸底深处的异色敛去。
周围的地形、守卫的部署、阵法的关键节点,在他脑海中一一清晰呈现。
神识无声无息地探向祭坛底部。
果然!
那里镇压着一个难以想象的强大存在。
其力量狂暴而混乱,却被风家布下的一套繁复玄奥的特殊阵法强行引导、抽取。
这些被抽取的能量,一部分用于滋养风家的家族气运,另一部分则不断强化着笼罩整个风啸山庄的护山大阵。
好一个风家!
竟用如此阴毒的法子窃取他人道果!
祭祖典礼正式拉开帷幕。
钟鸣九响,法螺齐鸣。
风家族长风擎苍,一位气势威严,修为深不可测的化神中期顶峰修士,身着极为繁复的黑底金纹祭祀华服,亲自登上祭坛主位。
其身后,十数名风家长老分列左右,个个气息沉渊,修为最低的也是化神初期。
广场上,气氛庄重而肃穆。
但在这种表面的肃穆之下,陈玄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腥与压抑。
他注意到,在祭祀仪式的某个关键步骤。
风擎苍会取出一枚古朴的青铜令牌。
令牌上雕刻着古老的风形图纹,正是那所谓的风神令。
每当风擎苍将法力注入风神令。
祭坛下方那股狂暴的力量便会暂时平息几分,随后被阵法缓缓抽取出来一部分。
这风神令,定然是操控那被镇压之物的核心关键。
陈玄的目标,瞬间明确。
夺走,或者,直接毁掉这枚风神令。
一旦那被镇压的恐怖存在彻底失控,风家祖地,必定陷入一片混乱。
到那时,他再趁机潜入风家的宝库,“取”走一些自己用得上的东西,就显得合情合理了。
富贵险中求。
这向来是他的行事准则,也是他在这个末法世界赖以生存的法则。
典礼的流程又臭又长,繁琐至极。
陈玄混在观礼的人群中,毫不起眼,耐心等待着机会。
同时,他悄然运转“虚实太极神意”。
几缕微不可查的意念波动,如同无形的触手,渗透进附近几名负责警戒的低阶风家子弟的心神之中。
一名盘膝端坐的筑基期护卫,忽然觉得后颈一阵发痒,下意识地伸手抓了抓。
另一名全神戒备的金丹修士,脚下不知为何一趔趄,身形晃了晃,引来身旁同伴投来不解的一瞥。
几处微不足道的小骚动,并未引起太大的波澜。
却也成功地将附近区域守卫的注意力,短暂地吸引了过去。
陈玄的身影,如同一尾滑溜的泥鳅,趁着这几个微小的空当,不着痕迹地脱离了人群。
他悄无声息地向着祭坛侧后方,一处守卫力量相对薄弱的区域潜去。
那个方向,靠近风家核心子弟临时休憩的院落。
他的计划是,先找个合适的“壳子”,再图谋后续的行动。
就在他即将接近那片区域,准备挑选一个看起来比较倒霉的“目标”下手之际。
一声带着浓浓不悦的厉喝,自身后不远处骤然响起:“喂!那个谁!”
“对,说的就是你!”
“贼眉鼠眼地在那儿探头探脑,想干什么!”
陈玄的脚步顿住,慢慢转过身。
一个身穿华贵锦袍,头戴紫金玉冠,满脸倨傲之色的年轻修士,正用一种极度不耐烦的姿态盯着他。
这年轻人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修为堪堪达到元婴初期。
但他周身灵气浮动不定,根基虚浮,一看就是用丹药硬生生堆砌起来的绣花枕头。
在他脚边,一名年轻侍女正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白皙的脸颊上还残留着一个清晰的巴掌印,显然是刚刚被这个年轻修士迁怒殴打过。
风家嫡系少爷,风少泽。
风少泽此刻的心情似乎很糟糕,无意间瞥见了角落里“行踪诡秘”的陈玄(风远玄),立刻找到了发泄怒火的对象。
他用挑剔的视线上下扫视着陈玄身上那件普通的青布衣衫,以及金丹后期的修为。
鼻孔中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
“瞧你这副穷酸样,是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旁系野种?”
“一点规矩都不懂!祭祖大典这么重要的场合,也敢在这里偷奸耍滑!”
风少泽颐指气使,伸出那只穿着名贵云纹软靴的脚,直接指向陈玄。
“滚过来!给本少爷把鞋面舔干净了!”
陈玄垂在衣袖中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动了动。
这蠢货,竟然主动送上门来。
倒也省了自己一番手脚。
他脸上瞬间堆满了惶恐与不安,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深深地垂下了头颅。
“是,是,少爷您息怒,小的……小的这就过来。”他弓着身子,卑微地小跑着,快步走向风少泽。
周围偶尔有其他风家子弟或护卫投来一瞥。
当他们看到是风少泽在“教训”一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旁系子弟时,脸上都露出一副习以为常、事不关己的表情,很快便移开了注意力。
这种嫡系子弟欺压旁系族人的戏码,在风家内部,实在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谁也不会多管闲事,去触这个霉头。
这,反而给陈玄创造了绝佳的近身机会。
他低垂的眼帘之下,一抹冰冷的寒芒骤然闪过。
无声的杀意,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弥漫开来。
风少泽,你既然主动把脸凑上来,那我,便却之不恭了。